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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的话

九月，秋菊怒放的时节，我们为广大读者献上《世界经典文图寓言故事》

中的《法国寓言故事》。

这一卷收录了玛丽·德·法兰西、拉伯雷、佛兰西斯·杰默、弗洛里安

和拉封丹的寓言故事。有了拉封丹，如果夸张一点说，就等于有了法国的全

部寓言。拉封丹的寓言故事不仅仅数量多，艺术性也比较高，是法国寓言故

事的杰出代表。

拉封丹（1621—1695），生于法国香槟地区的沙多·蒂埃里。他的后半

生几乎都是在权贵的门下生活，自己没有工作，甚至在成名之后，仍是如此。

1684年被选入法兰西学院，从此，自己也成了法国上流社会的一员。他的

早期作品，对人民的疾苦十分同情，因为他自己就是一文不明的穷汉。后期

的作品就不再为百姓说话，晚年的作品专门为王室权贵歌功颂德了。尽管如

此，拉封丹的寓言故事在法国文学殿堂中的威望和地位仍是不可动摇的。不

过，平心而论，他的寓言故事，如果用心与伊索的寓言故事进行比较，不难

看出，一个是小学生，一个是老师。当然，拉封丹是一个很好的学生。在我

们认真编辑了《世界经典文图寓言故事》第一卷《希腊寓言故事》之后，这

种感觉更加强烈和清晰。至于拉封丹晚期的作品中，有一些是无聊的应酬之

作，那也是无可奈何和自然的，无需责备，只是不选用或少选用就是了。

玛丽·德·法兰西，是法国中世纪的女寓言作家。她的特点是与拉封丹

相反，从不借鉴别人，包括伊索，所有的寓言故事都是自己心灵的产儿。可

惜，她的作品翻译的不多，我们仅仅收集到一首！真诚希望翻译家们努一把

力，能够把玛丽的作品多译一些。

这卷是献给九月的礼物。菊花的礼物，希望广大读者喜爱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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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经典文图寓言故事法国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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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锅和铁锅

拉封丹

铁锅向砂锅建议

去作一次旅行。

砂锅婉言谢绝，

他说聪明人

应该待在炉子边。

对他来说那怕是任何一件

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可能使他粉身碎骨，

他归来时只能成为碎片。

“至于你，”他说，

“你的皮比我的硬，

我看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拦你。”

“我可以掩护你，”

铁锅接着说，

“要是有什么硬的东西

突然威胁到你的安全，

我会站在你们之间，

一下就把你救出来。”

砂锅被这个建议说服了，

他的同伴铁锅

就和他结伴同行。

两个三条腿的家伙上路了，他们走起路来一拐一拐，

只要碰到一下点磕磕绊绊、

就使这个跌到那个身上，

砂锅很痛苦，他还没有走上百步，

就被他的同伴撞成碎片，

想抱怨也来不及。

只能和自己条件相同的人交朋友，

要不我们就要担心

会得到和砂锅同样的下场。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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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和渔夫

拉封丹

小鱼是会长大的，

只要老天爷让他活下去。

但要是把他放了再等着他，

据我看这也真是个大傻瓜，

因为实在没大大把握想再去逮着他。

一条鲤鱼，它还只是一条小小的鱼苗，

一个渔夫在河边把他捉住了。

“一切都可以充数，”渔夫看着他的捕获物说，

“这是美餐和盛宴的第一步，

我们还是把他放进鱼篓吧！”

可怜的小鲤鱼用他的语言对他说：

“你要我有什么用呢？

我顶多只够你吃半口，

要是你让我长成大鲤鱼，

你会重新钓到我的，

有个大税官会出高价把我买去。

否则你还得去找

上百条像我这么大的鱼，

才能做成一盘菜。

不过，这又算什么菜呢？

据我看来，没多大意思。”“没多大意思？那么好吧，”渔夫接着说，

“鱼啊，我的好朋友，你倒会讲一通大道理，

但这是白费口舌，你会到煎锅里去的，

今天晚上人家会把你煎来吃的。”

这就是所谓一物在手胜于两物在望，

这一个是可靠的，另一个却不是这样。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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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兔的耳朵

拉封丹

一只有角的野兽把狮子撞了几下，

伤了他，狮子就火冒三丈，

为了不再受到冒犯，

他在他的领地里

宣称凡是头上长角的畜生部得驱逐。

母羊、公羊、公牛都立刻迁移，

斑鹿和公鹿也改变居住的地区，

大家都急忙离去。

有只野兔看到自己耳朵的影子，

很怕有什么检察官

把他长长的耳朵当成角，

硬说它和角是一个样的。

“再见吧，啊蟋蟀，我的街坊，”他说，“我要离开这里，

我的耳朵最后总是会被当成角的。

即使它比驼鸟的还要短，

我还是会心惊胆战。”

蟋蟀立刻就问他：“这叫角？你把我当成傻子？

这是上帝创造的耳朵！”

“人家会把它当成角的，”

那只胆怯的野兽说，

“而且还是独角兽的角。

我要否认也白费力气，我的理由，我的抗议，

定会被看成是疯子的言行无疑。”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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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去尾巴的狐狸

拉封丹

一只老狐狸，十分狡猾，

他是捉兔的能手，吃鸡的专家，

在方圆一里之内都能感到它们的存在，

但他也终于落进罗网。

他能从那里逃脱仅仅出于侥幸，

但并不是安然无恙，代价是留下了尾巴。

我说，他失尾脱险，觉得很没脸，

就想让别的狐狸也和他一样 （在这方面他是很精明能干的）。

一天在许多狐狸开会的时候，

他就说：“我们要这个无用的负担干什么？

它只能打扫那些泥泞的小路，

这尾巴对我们有什么用？应该把它割掉。

要是你们相信我的话，就应该作出决定。”

“你的意见非常好，”狐群里有一只开了口，

“不过请你转过身去，我们就会对你作出回答。”

听到这话群狐都喊叫起来，

那不幸的丧尾狐狸想说话也没法让大伙听见。

想除掉尾巴只是白责唇舌，

狐狸的尾巴一直保留到今天。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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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婆和两个女仆

拉封丹

一个老太婆有两个女仆，

她们纺纱纺得那样好，

①

就是纺织三姐妹 也不能和她们媲美。

老太婆最操心的事，

就是给仆人分配活计。

②

当泰蒂丝把金发的胖比斯赶出来，

纺车就开始转动，纺锤也拿了出来，

这里，那里，你只见她们在干活，

从不停息，从不松懈。

话说有那么一天，当黎明女神重登她的宝车，

一只可恶的公鸡就准时高唱起来。

我们的老太婆更是可恶，

她马上套上一条又脏又难看的裙子，

点着了灯，直奔两个女仆的床边。

那两个可怜的女仆在那里

正睡得又香又甜，

一个半睁着一只眼，一个伸出一条胳膊。

两人当然非常不高兴，她俩嘀咕着说：“可恶的公鸡，你真该死！”

说完她们就把鸡抓到手，

把这个闹钟的喉咙割断。

可是这次谋害一点也没使她们的情况有所改善，

相反地，我们这一对女仆刚刚躺下，

老大婆怕误了时间，

就像鬼魂作祟似的在家里到处出现。

事情经常就是这样：

当你以为已经摆脱困境，

你却恰恰陷得更深。

这一对女仆和她们得到的报应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

老太婆替代了公鸡，使她们的处境变得更加凄惨，

①

人要是不在夏里特覆没，那就准在西拉出事 。

（远方译）

① 就是指巴赫克（Parque）女神。这是希腊神话里三位司命女神，她们不停地织着人类的命运。格洛多

（Clotho）主管人的出生，手执纺锤；拉克西丝（Lachésis）转动纺锤；阿特洛波丝（Atropos）主管人的

死亡，她用剪刀把纺线剪断。

② 泰帝丝（Tethys）是海的女神，腓比斯（Phebus）是太阳神。在海边太阳看起来好像从海里升起来一样。

这句诗是说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

① 夏里特（charybde）和西拉（Scylla）是两块礁石，位于意大利和西西里岛之间，附近水流湍急，船只

很容易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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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之神和过路人

拉封丹

在野外的一个洞穴里，

①

田野之神和他的孩子们

正准备喝汤，

也开始吃饭。

他们坐在藓苔上，

他的妻子和他，还有好几个孩子。没有地毯，没有桌布。

但却都有着很强的食欲。

一个全身湿透冷得发抖的过路人，

为了避雨走了进来。

大家就请他吃简单粗劣的饭菜，

他的到来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他用不着主人

再次相劝，

一开始就呵气，

来暖和暖和自己的手指。

接着在别人给他的菜上——这确实很难使他

满意——

他又呵气，

田野之神很惊奇，就问他：

“客人，你这是什么用意？”

“这一次呵气是为了吹凉我的汤，

刚才那一次是为了暖和我的手”

“你可以上路了。”

那位穴居的人说。

“和你同住一屋，

会引起众神的不悦，

我不如远离这张

既能吹凉又会呵热的嘴！”

（远方译）

① 田野之神（Satyte），矮小多毛，长着羊角和羊蹄的半人半兽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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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星术

拉封丹

人往往是在躲开命运的路上

和它劈面相逢。

有个当父亲的只有一个儿子，

他爱他爱得实在太深，

为了孩子一生的命运，

他就到算命人那里去算命。

有个算命的对他说要让孩子远离狮子，

一直到他有了一定的年纪，

这倒不用太长，到二十岁就够了。

父亲为了要小心保护

他心爱的人的生命，

就决不允许家里人

让他的爱儿走出大门。

只要不出去，就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他可以和他的同伴整天瞎玩，

跳啊，跑啊，散步啊，干什么都可以。

当他长到

年轻人最喜欢打猎的年龄，

就有人用不赞成的口气

来和他谈到这种娱乐。

但是不管大家怎样努力，反复地讲，劝告，开导，

什么都不能把一个人的性格改变。

这个青年，好动、热情、非常勇敢，

就像这种年龄的人那样，感到全身热血沸腾，

他是多么渴望去打猎啊！

阻碍越大，他的欲望也就越强烈，

他知道促成这次禁令的原因是什么。

他家的住宅，非常豪华，

到处都挂了很多画，

羊毛织的壁毯上到处描绘着风景和打猎的场面，

这里画的是一些动物，

那里画的是一些人物，

当他在画上看到一只狮子的时候他非常激动，

“啊，这只怪物！”他大叫起来，

“就是你使我的生活黯淡无光，使我像住在监狱里一样。”

说着说着，他狂怒起来，

伸手就去打那只狮子。

壁毯后面有个钉子，

这个钉子使他受了致命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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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爱斯居拉普

也无法再施展他那高明的医术。

而这宝贵的生命也就葬送在

这些为了保护他而采取的种种措施上了。

同样的防备措施也使诗人埃斯库罗斯丧了命。

据说，有个算命的人警告他，

说他要被房子压死。

他立刻离开城市，

把他的床放在田野里，在露天，远离屋顶。

这时空中有只老鹰抓着一只乌龟

刚飞过那里，他看见了这个人。在鹰看来

他的秃顶，由于没有头发，看起来像一块岩石，

他就扔下了他的猎物，为了把它摔碎，

不幸的埃斯库罗斯就这样提前结束了生命。

从这些例子里我们可以知道，

要是占星术真是一门学问的话，

那倒真可以使那些因为怕遭灾而去算命的人遭殃了。

不过我可以为它辩护，我始终认为它全是假话，

我一点不相信大自然会绑住自己的双手，

而且还要把我们和它连在一起，

以致于观察上天就能知道我们的命运。

命运和具体的人、地点和时间分不开，

而不是像一切走江湖的人所说的那样，和天上的星星分不开。

牧羊人和国王在同一颗星星之下出生，

但是一个手执权杖，一个却抓根木棍；

据说木星就是这样来安排他们的命运。

木星是什么？一个没有知觉的物体，

对这两人产生完全不同影响的这种感应力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种感应力后来又怎样到达我们的世界？

它怎样穿过那厚厚的大气层，

怎样穿过火星、太阳和那无边无垠的太空？据说在半路上一个原子就能

使它转变方向，

那时这些夸夸其谈的星相家又到哪里去把它找回来呢？

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欧洲的情况，

他们里面至少该有一个人早早作出预言才是！

他怎么从来没有说过呢？其实是没有一个人知道罢了。

星体的无限遥远，它的方位，它的运行速度，

还有我们情感的迅速转变，

所有这一切能使占星家的胡言乱语和我们的一切行为处处一致吗？

构成我们命运的种种因素，它那不断变化的整个过程，

就从来不是用的同一速度，和我们更是无法一致起来，

而这些占星家却想用圆规来划定我们一生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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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要让自己停留在

我刚才举过的两个意思含糊的例子上，

不论是这个特别心爱的孩子，或者是这个轻信的埃斯库罗斯，

都不能推翻我的论点：这种巫术是假话连篇，一派胡言。

在一千次里它可能说中一次，

但这仅仅只是一种偶然的巧合而已。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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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了借粮

拉封丹

知了唱了一个夏天，

穷得家里没有米面；

等到刮起西北风，

苍蝇干、虫子肉，

过冬的粮食没一片！

饿着肚子哪儿去？

去找蚂蚁老邻居；

问她商借几粒米，

救救朋友眼前饥。知了低着头，拱着手，

软声软气向蚂蚁求：

“明年八月前，

一定都还清，

本钱加利息，

绝对不失信！”

蚂蚁不大肯赊欠，

这是她的小缺点，

板起面孔问知了：

“夏天里，

日长夜又短；

你难道，

什么活也没有干？”

知了说：

“白天和黑夜，

我为路人唱歌忙！

这事你会不赞成，

我也觉得太荒唐！”

蚂蚁说：

“你唱歌，

我欣赏！

好得很，

可是现在你为什么不再唱？”

（仉海曙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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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蒙古人的梦

拉封丹

从前一个蒙古人在做梦时

梦见在爱丽舍乐园里有个大官，

他的欢乐真是宝贵而持久，纯真而无限。

他又在另一个地方见到

一个隐士身上全是火，

连那些不幸的人都觉得他很可怜。

这一情景显得很奇特，很不一般，

好像地狱判官米诺斯对这两个死者下错了判断。

这个睡着的人醒来后觉得这梦很奇异，

梦里的一切使他感到非常神秘，

于是他就去请人来圆梦。

圆梦的人对他说：“你的梦有一定的意义，

你一点也不用感到惊奇，

在这方面通常我只要得到一丁点儿启发就可以作出解释，

这是神的启示。

在人世的时候这个大官有时想到过退隐，

而这隐士却到大官那里去吹拍逢迎。”

要是我敢对圆梦人的话来补充发挥，

我就要唤起大家对幽居的热爱，

它赐给隐士的财富，不致带来烦恼，这是真正的财富，上天的赐予，在

你信步行走时随手可得。

在孤寂里我尝到了一种隐秘的欢乐，

我的心总是把那些地方惦记着。

难道我再也不能远离尘世和喧嚣，再来享受凉爽和浓荫？

啊，谁使我在你那幽深的僻静之处流连忘返？

当我远离朝廷和城市时，

什么时候九姐妹能把我整个心灵都占领？

来教给我那些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尚未掌握的天体的种种运行，

教给我那些漫游着的星体的名称和属性，

是它们在主宰着我们不同的习俗和命运。

即使我并非注定要完成这一伟大的使命，

至少小溪也能为我提供优美的风景，

让我在我的诗句里描绘出如画的河滨。

巴赫克女神并没有用金线给我织出锦绣前程，

我也决不会到富丽堂皇的屋顶下去安身，

难道我的睡眠因此就不那么充分，

不那么香甜，不那么深沉？

我以长眠来当作我对荒郊的新的奉献，

当那追随亡灵去到黄泉的时刻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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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我这一生曾是生而无忧，所以也就死而无憾！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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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狮子和两头驴

拉封丹

狮子，为了更好地管理国事，

想学习道德修养。

有一天，他让人把猴子——

这位动物界的文艺大师请来。

这位教授的第一课是这样的：

“王上英明伟大，为了更好地治国，

所有君主都应该这样：

他们在关心国家大事方面

要胜过某种通常被人称作自尊心的情感。

这是因为人注意到了在动物身上

这是产生一切错误的根源。

要这种感情完完全全离开您，

这不是一件

在一天之内能办到的小事。

要遏止自尊心是相当费劲的。

在这点上，可敬的陛下，

您决不会允许自己

做出可笑和不公平的事。”

国王立刻说：“请给我

把这两方面的例子部举出来。”

这位博士就说：“一切种族，

就拿我这猴子一族来说吧，心里都是自我炫耀的。

他们把别人看得非常无知，

把人家说成极其无礼。

他们说着这一类毫无价值的话。

有自尊心的人又恰恰和前者相反，

他们把自己的同类捧得很高，

因为这也是一种抬高自己的好方法。

综上所述，我来很好地加以论证：

在这个世界上很多有才华的人完全是小丑，

他们以耍奸计、玩弄手段来使自己身价百倍，

无知的人要比有学问的人懂得更多。

一天，我跟着两头驴子走着，

他们正在相互吹捧。

又彼此自吹自擂，好像这已成了习惯。

我听见两头驴子里的一头在对他的同伴说：

“大人，你不觉得这既不公正又很傻吗？

人，这个十全十美的动物，

他侮辱我们尊严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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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那些无知、迟钝、愚蠢的人叫 ‘驴’。

他还滥用一词，

把我们的说笑都叫成 ‘驴鸣’。

人类都很可笑，他们还自以为比我们优越，

不，不，你才应该发言，

他们的演说家应该闭嘴，

他们才是真正的驴叫。但是先不说这些人吧。你了解我，我了解你，这

就够了。

至于刚才你那奇妙动听的歌曲，

菲洛美勒和你相比，艺术方面也大为逊色。

你完全超过了朗贝。”

另一头驴子接着说：“大人，我十分赞赏你，你也具有同样的才能。”

这两头驴对这样的相互吹捧还不满足，

还进城去彼此夸耀了一番。

他们都认为同类间的相互标榜是件大好事，

以为这样荣誉就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来。

“今天我认得许多人，

他们不是驴子，而是权贵，

老天把他们放在很高的地位，

他们之间本来简单地以 ‘阁下，相称，

如果他们胆大，互称 ‘陛下，的情况也会发生。

也许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不过我认为陛下会给我保守秘密。

您曾希望学到一点东西，

我使您在一些事情里看得更清楚，

自尊心怎样使人变得非常可笑。

“至于不公正这一点我以后也会谈到，但得有足够的时间才好。”

猴子就说到这里。我不知道他是否谈到了另外那一点，

因为他相当懂事，我们这位文艺大师决不敢狂妄自大，

他明白要把这头狮子当成一位可怕的君王来对待。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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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和狐狸

拉封丹

但是，伊索是从什么地方看出狐狸的这一大特点的呢？

他说他诡计多端，善于出谋划策。

我想找找原因，但是一点也找不到。

当狼需要自卫

或去伤害别的生命的时候，

他难道知道得没有他多吗？

我认为狼知道的要比狐狸多得多。

也许根据某种理由我还敢和我的老师唱反调呢！

不过这里举的一个例子使荣誉还是归于穴居的那位了。

一天晚上他看到井底有个月亮，

圆圆的形状使他觉得是块大干酪。

两只桶一上一下交替着汲取井水，

而我们的那只狐狸，肚里饿得发慌，

就进到上面的那只桶里去，

另一只则悬在半当中。

那只畜生到了下面，

知道离死期已经不远，

他明白自己错了，但处境极其不利，要是没有另一个饿死鬼，

也来上这月亮的当，

通过同样的途径，落到同样悲惨的境地

去把他救出来的话，他怎么还能回到地面？

两天过去了，没有人来到井边。

时间总是不断地在流逝。两夜过后，

根据自然界的规律，

银色的月亮又变成了新月形。

狐狸先生也已经绝望了，

刚好口渴的狼大哥经过那里。

狐狸就对他说：“伙伴，

我来招待你一顿美餐。你看到这个吗？

这是块非常好吃的干酪。这是天神福纳用奶牛伊娥的奶做成的。

要是朱比特病了的话，

只要尝到这样的好菜胃口就会好起来。

我已吃掉这干酪的一半，

剩下的一半也够你当一顿饭。

你坐到我特意为你准备好的桶里下来吧。”

狐狸把故事编得相当不错，

那只狼居然相信了他，这真是个笨蛋，

他下去了，他的重量使另一只桶升了起来，

就这样把狐狸先生送到了上面。

我们千万别去嘲笑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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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同样靠不住的事我们也一样被吸引。

对自己害怕的或者向往的事物，

人人都很容易轻信。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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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瑙河的农民

拉封丹

千万不要以貌取人。

这是忠告，然而并不是初次听到。

从前一只小耗子的错误，

就可以证明我讲的话不错。

现在为了要证实这一点，

我举伊索、苏格拉底和多瑙河边一个农民为例。

马克·奥莱尔曾给我们

十分忠实地描绘过他的外貌。

前面提到的两位大家都已知道，至于另一位

这里就对他作一简要的描述。

他的下巴上胡子很重，

浑身长毛象只熊，

不过是只外形不美的熊。

眼睛深深地藏在浓密的眉毛下面，

斜眼看人，歪鼻子，厚嘴唇，

山羊毛的短上衣穿在身，

腰里还系上根灯心草。

一个这样的人居然会是多瑙河流域好几座城市的代表。

这些城市没有一处是安全的，没有一处是那贪婪的罗马人

当时不去侵占，不去染指的。

因此这位代表就来了，作了如下的演说：

“罗马人，还有你们，坐着听我讲话的元老院的代表们，

首先我祈求神明保佑，

希望诸神，我的思想的指导者，

不让我说出错误的言论。

没有神的保佑，脑子里所想的

全是罪恶和不义。

不去求神庇护，就等于蔑视他们的威力。

我们这些人就是受罗马人贪婪之害的证人。

只是由于我们的过错，而不是由于他们的战绩，

罗马才来惩罚我们。

罗马人，你们害怕吧！你们怕的是总有一天

老天会给你们带来眼泪和不幸。

由于正义得胜，会把那

复仇的武器放到我们手里。

上天的愤怒会使你们

沦为我们的奴隶。

为什么我们就该是你们的奴隶呢？

人家说，你们凭什么要比上百个别的民族更为优秀？

什么权力使你们成为世界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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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为什么要来破坏这里淳朴的生活呢？

我们和平地耕种着肥沃的土地，我们的双手不论对技术对耕种都同样熟

悉。

你们又教会了日耳曼人什么事物呢？

他们是既勇敢又机智。

要是他们也像你们那样，

渴望着使用暴力，

也许他们早就有了你们的那种权力，

不过他们知道怎样来运用它，无需乎使用灭绝人性的手段。

你们的省长在我们身上施行的这种权力

现在我们也开始有所要求。

你们的祭坛

已不再神圣庄严，

因为你们得明白

神是保佑我们的。由于你们的所作所为，

使诸神见到的只是恐怖行为，

只是对他们以及他们神庙的蔑视，

还有那种发展到疯狂程度的贪得无厌。

没有什么可以满足那些来自罗马人的横征暴敛了，

为了满足他们的贪婪，

人在土地上再多多劳动也纯属徒劳无益。

撤销他们的职务吧！

人们已不愿再为他们耕种土地。

我们离开城市，逃上高山，

我们抛弃了我们亲爱的伴侣，

只和那可怕的熊署相处。

我们没有勇气来生下不幸的儿女，

不再为受罗马压迫的国家繁殖后代。至于我们那些已经出生的子女，

我们希望看到他们的死亡迅速到来。

你们的省长使我们既受苦又犯罪。

撤销他们的职务吧！

他们教给我们的只是犯罪和软弱，

像他们一样日耳曼人也将变得十分吝啬，

也会学会巧取和豪夺。

这就是我在罗马时所见到的一切。

人要是不送一点礼，

不送点布匹绸缎，

就别指望得到法律的保护。

而这些官吏的任期却又那样的长得出奇！

这番演说我想可能已使你们心中不乐，

所以我的讲话也就到此结束。

这一控告，有点过于直率，所以你们可以用死刑来惩罚我。”

说完这席话他就俯伏在地。大家也都很惊奇，

看到跪在地下的野蛮人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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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健全的神智，这样伟大的心灵，然而他却又以雄辩见长，口若悬河，

滔滔不绝。

元老们赐给他贵族的称号，

认为这样一席发言应予以应得的奖励。

接着大家就又选出另外一些省长，

元老院又请他将这次演说写成书面文字。

留作后来的雄辩之士发言时的参考。

遗憾的是罗马后来也并没有

把这篇演说保存下来，让它长久地流传下去。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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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和三个年轻人

拉封丹

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在种树。

“要是造房子那倒还说得过去。在这样的年龄还种什么树！”

附近的孩子，三个年轻人都这样说，

可以肯定他一准在胡来。

“因为，神明在上，我要问问你，

这一劳动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你得像圣经里的族长那样长寿才行。

有什么必要来操那份心，

来关心那和你毫不相干的未来？

今后你只需多想想自己过去的错误就是了。

别再作什么长远计划，还有那种种打算。

这一切只是对我们才合适。”

老人马上反驳说：

“不，这对你们并不合适。

一切事业的创建都相当费时，可是存在不久，很快就消失，

脸色苍白的巴赫克女神

她们的手心里掌握着你们的命运，也同样掌握着我的，

我们的生命是同样的短促。

我们中哪一个会是那最后一个人，他能来欣赏这蓝色的天空和明亮的阳

光？

什么时候你们的生命会有哪怕是一秒钟的保证？

我的子孙在我栽的树荫下乘凉时会感谢我。

那么你们还禁止不禁止聪明的人

来为他人的利益操心？

就在今天我也许就能尝到我的果实，

也许明天还能，也许往后还能再过些日子，

最后我也许还会在你们的墓前

不止一次地来迎接黎明。”

老人的话确有道理。三个年轻人中的一个

为了要去美洲，一出港口就淹死了；

另一个，为了能身居显要，

就去参战，为国效劳，

他被突如其来的袭击一下子夺去了生命；

而第三个在接枝时

从树上摔下来跌死了。

对这三个人老人都伤心落泪。他在他们的墓碑上

刻下了我刚才所讲的一切。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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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耗子和猫头鹰

拉封丹

千万别对人这么说：

“你来听听这句名言，来听听这精彩的故事。”

你知道不知道这些听你讲话的人

是不是也像你那样爱听故事？

不过这里有个情况倒是例外，

我觉得它相当离奇，真像编造的寓言，

而不大像真事。

有人砍倒一棵老松树，

这是猫头鹰的一座宫殿，

①

是那只给亚特洛波丝 传话的鸟的凄凉而又阴暗的休息室。

由于年代久远，树干都空了，

在树洞的众多居民里面

有着许多没有脚的小耗子，全都喂肥了，

胖得像一些小圆球。

猫头鹰在他们身边堆了好几堆麦子，

他用他的嘴把这些耗子全都啄成残废。

这只鸟有他的理论根据，应该让他谈谈过去。

过去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时光，这个家伙去逮耗子，

他逮到的第一批从他家里逃跑了。

为了制止逃亡，这个坏蛋

就把他后来逮着的耗子全都搞成残废。

耗子的脚受了伤，这样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摆布他们，想吃就吃，

今天这个，明天那个。

要把他们一下全吃光是不可能的，而且还要考虑到这样做是否合乎养生

之道。

于是猫头鹰就和我们一样有了长远的打算，

为了让他们活下去，

他甚至给他们带来麦粒和食粮。

在这件事之后，笛卡儿派的信徒

是不是还要坚持他的看法，说这只猫头鹰不会思考问题，只能把他看作

钟表和机器？

什么原因使猫头鹰作出决定，先把他的猎物致残，

然后再放到窝里去养肥呢？

要是那还不算推理的话，

①

拉封丹原注，这已不能再算是寓言了。这件事尽管很奇特，而且大家也几乎不大相信，但是却是实实在

在存在过的，我也许把猫头鹰的这种远见过分夸大了，但是我不相信在动物身上，尤其是在这只猫头鹰身

上，推理能发展到这种程度。然而我却认为这种夸张在诗歌里是允许存在的，尤其是我所采用的这种写作

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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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不懂什么叫推理了。

请听听他的一番宏论吧：

“耗子捉住以后又跑了，

所以就应该一捉住就把他们吃掉。

要全部吃光也办不到，

而且，为了将来的需要，我难道不应该留下一点后备？

所以应该不让他们跑掉，而要关心把他们喂饱。

但究竟怎样做才好呢？一定要使他们全都没有脚。”

你要不信就请给我找出这样的例子，

来说明人能比他更好地进行推论。

照你的意见亚里斯多德和他的信徒们，

他们教给人的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思想逻辑呢？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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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和爱攒钱的人

拉封丹

有个人在攒钱。

大家知道这种错误常常会发展到疯狂的地步。

这一位只想着杜卡和皮斯托。

这些钱闲置着不生利，我就认为它们毫无价值。

为了确保他财物的安全起见，

我们这个吝啬鬼住到一个地方去，

在那里安菲特利特设法阻止各路匪盗来接近它。

对我来说，那种乐趣是很小的，

但对他来说却很大，他总是攒着钱，

日日夜夜地数着，算着，估摸着，

好像这就是他的一项任务，

因为他发现他的帐目总是有出入。

有只猴子，是个老粗，据我看，要比他的主人聪明，

他常把杜卡顿从窗口扔出去，

就这样他使得这笔帐目总是不符。

房间是上了锁的，

可以把钱留在帐台上。

一天，贝尔特朗先生开始想到

要用这些钱对大海作一次奉献。

至于我，

当我把猴子的欢乐和吝啬鬼的那种相比时，

我真不知道究竟该肯定谁。

贝尔特朗先生会得到某些人的同情，

但要把道理讲清楚那也得讲上半天才行。

因此有一天那只专门捣乱的猴子，

从那一大堆钱里一会儿拿起一个多布朗，

要不就是一个雅各比斯，一个杜卡顿，

接着又是一枚有玫瑰花饰的金币。

为了检验自己的灵巧和力气，

他把人们看得高于一切的金属片全扔出去。

要不是听见他那位算帐人把钥匙插进锁孔，

这些杜卡也许全都遭到同样的命运，

落得个同样的下场，

他会使所有金币，直到最后一枚，全都飞出房间，

掉进那多次发生沉船的深渊里去。

上帝想使很多理财家免遭同样的下场，

这种人不会把他们的钱派很好的用场。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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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母山羊

拉封丹

当母山羊吃饱了草，

就任性骄纵起来，

她们要去碰碰运气，于是出发去旅行，

她们朝着牧场里人迹罕到的地方走去。

那里有的地方根本没有路，

只有岩石、山峰和悬崖峭壁。

就在那里两位夫人可以随心所欲，

什么也不能阻拦这些动物去攀登。

这样两只母山羊就放肆起来，

两位都有着白色的蹄子，

都离开了低洼的草地，各自从自己一方

为了寻找好运气，双方朝对方走去。

一条小溪横在前面，一块木板就是桥，

两只黄鼠狼

可以勉强从上面并排走过去。

桥下水深流急，

使这两位中帼英雄发起抖来。

尽管困难重重，两位中的一位

还是把一只脚踩上木板，而另一只羊也一样，

我能想象得出，

这好像伟大的路易十四和菲利普四世一样，

朝着进行会谈的岛屿前去。

就这样一步一步地，

脸冲着脸，我们这两位追求荣誉和奇遇的女冒险家，

大家都傲气冲天

朝着桥中央走去。

双方谁也不肯退让，

她们都以自己高贵的出身为荣。

就像历史上所记载的，

一位是某只英勇无畏的母山羊的后代，

这只母山羊是波利菲玛献给加拉狄的赠礼；

而另一位，则是奶大朱比特的母山羊阿玛尔苔的后代。

由于双方不肯后退，她们俩都摔了下去，

两只全都掉进水里。

在寻找好运的路上

这样的事故真是屡见不鲜。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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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鹿

拉封丹

在群鹿聚居的地方，有只鹿病倒了，

许多伙伴马上来到他床前，

他们来看望他，帮助他，至少要来安慰他，

这是一大群讨厌的家伙。

“唉，先生们，让我死吧，

照一般的惯例，让巴赫克女神把我打发走吧。

请大家别再哭了。”

情况一点也不像他所要求的，这些来慰问的鹿，始终在场，

对这件伤心事，大家都尽到了责任。

当他们终于要走的时候，

总不能不去喝上一点，

这也就是说不能没有吃草的权利，

所以大家就来到附近林子里大吃起来。

这样病鹿的食粮也就少了不少，

他再也找不到什么可啃的，

情况是越来越糟，

最后他被迫挨饿，

后来就活活饿死了。

看病的医生和关心灵魂得救的医生，

这些人都是会来向你要钱的。

啊！这个时代！啊！这种风俗！

我白白地大声疾呼，

大家都是要求别人付钱！付钱！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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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蝙蝠和鸭子

拉封丹

荆棘、蝙蝠和鸭子，

他们三个都看到

自己在国内发不了大财，

于是共同投资到远方去做买卖。

他们有着精明细心的经纪人和代理商，

还有国外的分行。

收支帐目十分清楚可靠，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他们的货物

要经过很窄的充满暗礁的海域，

旅程是相当惊险的，

所以所有打包的货物都沉到了

附近仓库的最里面。

我们这三位，明知与事无补，总是在后悔，

其实他们还不如一无表示才好，

在这一点上再小的商人也都很聪明，

为了保持信誉，损失一定要隐瞒。

不过很不幸，使我们那几位深感痛苦的损失是无法弥补的，情况外泄了，

他们失去了信用，没有钱，一筹莫展，

只好准备去戴绿帽子。

没有人肯借钱给他们，

又是本金，又是高利，

又是起诉，又是执达吏，

还有债权人，

他们天亮之前都守在家门，

使得这三位

只好多方设法来打发这群人。

只要有人经过，荆棘就把他们钩住，

他对他们说：“先生们，做做好事吧，

请告诉我们

深渊从我们这里夺走的那些货物在什么地方？”

水鸥在水底下寻找货物，

而蝙蝠

白天也不飞近任何人的家门，

执达吏什么时候都跟在他的后面，

所以他只好去躲在洞里不出来。

我认得很多债务人，他们不是蝙蝠，不是荆棘，不是鸭子，

也没有陷入这样的困境，

他们就是那些大老爷们，

天天都利用暗梯来出奇制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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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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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狗之争和猫鼠之争

拉封丹

世界总是充满了纠纷，

我们人类能为之提供上千个不同的例子。

我们中间信奉这位女神的确实不止一个。

就拿四行来说吧，

你会惊奇地看到这些元素

随时随地都处在既和协又矛盾的状态中。

除了这四个统治者之外，

真不知还有多少生灵，

永不停息地在冲突，在斗争！

很久以前，在一个人家，养着许多猫和狗，

由于上百种明确的规定，

使得他们已经不再打架。

主人给他们规定了工作，各有各的一份饭菜，

谁要是敢吵架，就要遭到鞭打。

因此这些畜生就像亲戚一样生活在一起，

他们的共同生活是多么愉快，几乎亲如手足，

连周围的邻居都深为感动。

但是这种生活最后还是遭到了破坏，

由于主人偏心，把一盆汤和一些骨头赏给他们中的一个，

这就使得另一方的畜生都暴怒起来，

把这看作是一种侮辱。

我看到编年史家把这一事件

归在对一只下崽母狗作特殊优待的那一栏里。

不管事情怎样，

这次争执失和使得饭厅和厨房里都充满了火药味，

狗和猫都袒护着自己的一方。

主人处理了这件事，所有的猫都不服，

整个地区也都为之震惊不已。

猫的律师说确实应该去对照一下原来的规定，

于是猫就四处寻找，不过大家是白费力气，

他们的代言人一开始就把规定藏在一个角落里，

但是后来耗子把这些条文都咬坏了。

于是又引起了另一起案件：鼠类开始遭殃。

很多很狡猾、很机灵和奸诈的老猫，

他们本来就很仇恨鼠类，

他们窥探着，逮着耗子决不轻饶。

这样房子的主人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好了。

我再来谈谈我刚才所说的。

普天之下谁也看不到有哪一种动物，哪一类生灵，哪一个人没有对立面，

这是自然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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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从这里找出原因，这也未免多此一举。

上帝所做的一切都十全十美，别的我也不太清楚，

我所知道的就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

人们常常为了些微不足道的事口出恶言。

啊人类！你们即使年已六十，

也还得重返学校去学习！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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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和喜鹊

拉封丹

鹰，空中的皇后，和喜鹊玛尔格在一起，

都从草原的一头飞过，

她俩的性格不一样，连谈吐、情趣、服饰也都不相似，

一种偶然的机会使得她们在一处偏僻的地方相遇了。

喜鹊很害怕，不过老鹰已经吃得很饱，

她让她放心，并对她说：“我们结伴走吧，

要是主宰宇宙的众神之王

也经常会感到烦恼的话，

大家都知道，我是伺候他的，我也同样会感到厌倦。

别客气，你还是来和我聊聊吧！”

于是这个饶舌的就起劲他说起来，

她说说这事，又说说那事，什么都谈论到了，

就像贺拉斯诗里提到的那个人那样，

谈到了好事，也谈到了坏事，

胡说八道，信口开河，

但就是这个人也不可能知道我们的长舌妇怎么会有那么多可说的。

她提醒注意所有发生的事，

边说边跳，蹦来蹦去，

这可真是个好密探。不过她提供的材料并不讨人喜欢。

老鹰生气地对她说：

“你千万别离开你呆着的地方，

我的宝贝，你这个耍贫嘴的，再见吧！

在我的宫廷里这种多嘴多舌能派什么用？

这确实是种特别坏的性格。”

玛尔格听了不再要求更好的发落。

侍候君王并不像人们所想象的那么容易，

这种荣誉经常会引起万分忧虑。

密探、搬弄是非的人、风度优雅的人，

他们总是心怀叵测，使人非常讨厌。

就像喜鹊一样，在这些场合他们身上也是那两种不同的服饰。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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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夫和森林

拉封丹

有个樵夫刚刚折断了，要不就是丢失了

他装在斧子上的木柄，

这一损失不可能马上得到补偿，

当森林还没得到一段休养生息的时光，

于是这人就低声下气地请求森林

让他轻轻地

折下那么一根树枝，

好再安一把斧柄。

“他会到别的地方去用他的谋生工具的，

他会让许多枞树和橡树继续矗立在这里，

对多年老树优美的姿态大家都很赞叹。”

于是淳朴的森林给他配备了另外一些工具。

她因此深深感到后悔。樵夫把他的斧子装上柄之后，

这个卑鄙的人

就用它来除去他女恩人的主要枝干。

森林于是时刻都在呻吟，

她的恩赐使自己历尽苦辛。

这些人的行为以及他们的那些追随者，

他们正是以恩人之德来伤恩人之心，

这一方面的例子多得我一提就心烦。

多少舒适的绿荫遭到了这样的破坏，

对这件事谁不感到很痛心？

唉！我白白呼吁，而且招人厌烦，

忘恩负义以及种种欺骗行为

从来不会不盛行。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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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马和狐狸

拉封丹

有只狐狸，还很年轻，却已算得上是相当的老奸巨滑，

他生平第一次看到一匹马。

一只狼，还是个新手，狐狸去对他说：

“你去看看，有只动物在我们的草地上吃草呢！

他个儿很大，长得也很漂亮，看到他直到现在我心里还非常高兴。”

“他比我们还强壮？”狼笑着地问道，

“我请你给我说说他是个什么模样。”

“要是我是一个画家或是个大学生，”

狐狸又开始说话了，

“我就先描绘你见到他以后的高兴心情。

不过你还是跟我来吧，谁知道呢？

也许这份猎物是命中注定属于我们的。”

于是他们一起去了。那匹放牧在草地上的马

对这样的朋友并没有太大的好奇心，

他差不多想马上溜走。

这时狐狸过来对他说：“老爷，你卑贱的仆人

艰想知道别人是怎样称呼你的。”

这匹马不是一点没有头脑，于是回答他们说：

“先生们，你们可以读到我的名字，

我的鞋匠把它写在我的鞋底上。”

狐狸推说他知识太浅，

还说：“我的父母没让我受任何一点教育，

他们很穷，他们所有的家产就是一个土窑。

狼的父母都是大人物，他们让他识了字。”

狼呢，听到这番恭维话就走过去了，

他的虚荣心使他付出了四颗牙的代价。

马踢了他一脚，还把蹄子举得高高的。

我们那只狼现在倒在地上，浑身难受，受了伤，流着血。

狐狸对他说：“兄弟，这件事给我们证明了

聪明人对我说过的那句话，

这匹马把它写在你的下巴额上：

聪明人对一切陌生人都不信任。”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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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和火鸡

拉封丹

为了抵抗狐狸的进攻，

火鸡把自己栖息的树当成一座城堡。

那个阴险的家伙已经绕城墙走了一圈，

看到每只火鸡都在警戒放哨。

他就叫起来：“怎么？这些家伙居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们以为惟独他们自己才能逃脱他们应有的下场！

不，我对所有的神发誓，我决不放过他们！”

他实现了他的诺言。

那天晚上月色明亮，好像专为和这个老爷作对，也就是说对火鸡很有利，

但狐狸在围攻敌人方面并不是个新手，

他诡计多端，层出不穷，

忽而装得想往上爬，忽而又踮起爪子身子往上伸，

接着又去装死，接着又醒了过来，

阿尔勒甘也不可能扮演

那么多不同的角色，

他竖起了他的尾巴，又使它闪烁发光，

还耍着其他千百种把戏。

在这段时间里没有一只火鸡敢打一会儿盹，

敌人使他们老睁大着眼睛，

紧张地老盯着那同一件事情。

久而久之，这些可怜的火鸡都头晕目眩，

不断地有鸡从上面掉下来。

逮来多少，他就全放在一边，几乎一多半鸡都快掉下来了，

这家伙把这些火鸡全放进了他的食品柜。

在危险时刻注意力过于集中，

人最容易在那里来个倒栽葱。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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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

拉封丹

在巴黎有一只猴子，

有人给他娶了个妻子。

猴子事实上全都不是好丈夫，

他常常打她，于是这位可怜的夫人

是那样的唉声叹气，最后她就不在人世了。

他们的儿子因此强烈不满，

不过他的嚎陶大哭也完全显得多余，

当父亲的高兴得笑出声来，

他的老婆已经死了，他也已经另有新欢。

大家认为他总是要打老婆的，

他经常出入酒店，经常喝得醉醺醺。

对模仿别人的人你什么也别指望，

不论他是猴子，还是在著书，

要知道最坏的一等人是耍笔杆子的。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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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和朱比特的猴子

拉封丹

从前大象和犀牛

争夺着统治帝国之权以及昂首阔步的盟主地位。

他们同意到决斗场去结束这场争端。

日期定了下来。有人来告诉他们说

朱比特的猴子，手执神杖在空中出现了。

这只猴子名叫基叶，历史上是这样记载的。

大家立刻以为

猴子是以大使的身分

来觐见他这位大人物的。

他为有这一光荣而感到骄傲，

于是就等着基叶来向他呈递国书，

还觉得他的动作太慢了一点。

基叶先生最后终于走了过来，

要来向他阁下致敬了，

大象已经准备好怎样来回答使节的问候，

但是对方没说一句话。

他原以为诸神对他的争论很关心，

但事实上这消息还没引起他们的注意。

你是苍蝇还是大象，

对天上的诸位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得已只好先开口说话。

“我的好朋友朱比特，”他说，“从他至高无上的主座上，不久就会看

到

一场相当精彩的战斗。他整个朝廷都会看到一出好戏。”

“什么战斗？”猴子的脸色很严厉。

大象的回答相当快：“怎么？你难道不知道

犀牛在和我争夺地位和权利，

象国已和犀牛国宣了战，

这些地方你都很熟悉，这都是些比较有名的地方。”

“是的，我很高兴知道这些地名，”基叶先生立即反驳，

“不过在我们广阔的天国里还没怎么谈到这类问题。”

大象既羞愧又惊奇，就对他说：

“那么你到我们这里来又是为的什么？”

“我来为几只蚂蚁分一根草。

我们关心一切事物。至于你的那件事，

在众神会议上现在还没有提到。

在他们眼里大小人物全都是一回事。”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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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鸽子

拉封丹

两只鸽子相爱着，沉浸在温柔的爱情里，

其中一只对家居生活感到了厌倦，

他想得快疯了，

想作一次到远方去的旅行。

另一只对他说：“你打算干什么呢？

你愿意离开你的兄弟吗？

你不在我身边是最大的不幸，

太残酷了，你千万别这样啊！至少，那些疲劳辛苦，

那些危险和旅途中的种种操心，

多多少少会使你的勇气减弱。

还有，要是天气逐渐变冷，

你就等着秋风的来临吧。什么在催促你呢？

有只乌鸦刚才还在向一只鸟报告坏消息。

我想到的只是一些不幸的遭遇，

什么老鹰啊，罗网啊。 ‘啊呀，’我说，‘天下雨了，

我的兄弟他需要的东西都有了吗？

他有好吃的晚饭吗？安全的宿处吗？还有其他呢？’”

这一席话动摇了

我们那不谨慎的旅行者的决心。

但是想去看看世界的愿望和不安定的性格

终于战胜了一切。”他说：“别再哭了，

最多三天我就可以满足我的愿望，

很快我就会回来对我的兄弟

详详细细地谈谈我的遭遇。

我会给他解闷，谁要是什么都不去看，

那也就没什么可说了。我要描述的旅行

将会使你感到非常愉快。

我会说： ‘我曾经在那里呆过，我曾经历过那件事情。’

于是你会觉得好像你也在那里一样。”

说了这些话，哭着，他们分了手。

旅行的鸽子飞远了，这时他碰到一块云，

于是他不得不去找一个避雨的地方。

那里只有一棵树，他去避雨，就这样暴风雨

根本不顾那些树叶的遮蔽，仍去袭击他。

天气又晴朗了，他冻得发抖但是照样起飞，

他尽量使他那披雨淋湿的身体干燥起来。

在田地的一边他看到洒在地上的麦粒，

而且还看到旁边有只鸽子。这样就引起了他的食欲，

他飞了过去，被捉住了。原来这些麦粒洒在网的下面，

是一种阴险的骗人的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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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网是旧的，因此他用翅膀，

用脚，用嘴，终于把网撕破了。

只不过掉了几根羽毛。但是最坏的命运

是一只有着锋利爪子的雕，

看到了我们这只不幸的鸽子，他，带着残线，

还有他身上拖着的破网，

使他看起来好像一个逃犯。

眼看雕要去抓他。

这时又有一只翅膀很宽的鹰从云里直冲下来；

鸽子利用这两个强盗的冲突飞走了，

他去停在一座断垣残壁上，

以为自己的不幸，这一下，

由于这次意外事故而结束了。

但是一个淘气的孩子 （在这样的年龄往往是缺乏怜悯心的），

拿起弹弓，一下，

几乎把那只不幸的飞禽打个半死。

他呢，埋怨自己的好奇心，

搭拉着翅膀，拖着爪子，

半死不活，半瘸半拐，

一直飞回家来，

好好赖赖算回了家，

不再碰到其他的惊险事故。

现在我们的鸽子又重逢了，我让你们去想象，

在经受了那些痛苦之后他们会感到多么的幸福！

情人们，幸福的情人们，你们想去旅行吗？

那怕只是到河的对岸去，

你们中的这一个或那一个总是在向往着

一个美好的、变化多端的、崭新的世界，

你们把它当成一切，而把其他一切都看成零。

我有时也爱过别人，不过那时我不会

用卢浮宫以及里面的珍宝，

用苍天和它的穹窿

来和这些树林、这些地方交换，

这些地方由于印上年轻而可爱的牧羊姑娘的足迹，

由于被她明亮的眼睛照亮过而显得特别珍贵。

为了她，在西丹尔之子的影响下，

我向她诉说衷情，用我最初的盟替来表明我的忠诚。

唉！什么时候我会再有这样的时刻？

我该不该任凭自己那善变的心

来和许多温柔迷人的情人相爱而且一起生活？

啊！要是我的心还能重新热恋！

我不再会被那迷人的容貌蛊惑了吗？

难道我那和人相爱的时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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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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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和豹

拉封丹

猴子和豹

都在集市上演出挣钱。

他们各自在一旁贴了一张广告。

其中一个这样写道，“先生们，上流社会也都知道我的才能和我的名声，

国王就很愿意看到我。

而且，要是我死了的话，他很愿意要我的皮

去做一个手笼。我的皮色彩绚丽，

上面有着许多斑点，

还有许多红色的斑纹，光怪陆离。”

有人喜欢这种斑斓的颜色，大家都想去看看。

但这很快就看完，大家也就很快地离开。

这时猴子在一旁说话了：“劳驾，请到这边来。

来吧，先生们，我会耍上百种戏法，

大家多次向你们谈到这种变化多端的手法，

我的邻居豹的变化只在他的身上，

而我呢，是在我的思想里。你们的仆人基叶，

他是贝尔特朗的侄子和女婿，

也曾是主教的猴子，当主教还在世的时候。

现在他和其他人马，足装三艘大船，最近刚到这座城里，

特意来和你们说说话。

因为他讲的你们都能懂，他会跳舞，会打旋，

会钻圈，还会耍各种各样的把戏，

而这一切只需要付六个白郎。

不，先生们，只要一个苏，要是你们不满意的话，

我们会到你们家门口来把钱还给各位的。”

猴子说得有理，我喜欢的不是衣着的多式多样，

而是思想的绚丽多彩，

后者总是使人感到兴趣盎然，

而前者却过不一会儿就使人不想再看。

啊！那些达官贵人和这只豹也相差无几，

对他们来说有的只是服饰而不是才华！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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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蛙想长得和牛一样大

拉封丹

青蛙看见一头公牛

觉得他的身材真够气派。

她自己整个身体还没有一个蛋大，

所以她心里十分羡慕，于是舒展全身，鼓足了气，绞尽脑汁

想在身体的魁梧方面和他比比高低。

她问道：“我的妹妹，瞧瞧我吧，

够了吗？告诉我，难道我还比不上他？”

“比不上。”“现在呢？”“根本比不上。”

“现在怎么样？”

“你还是一点也比不上。”

这只滑稽可笑的卑贱的动物

鼓气鼓到这种程度，居然胀破了肚皮。

世界上有许多人不见得比青蛙更聪明，

市民也想学大贵族，去建造府邸。

小小的诸侯想往国外派遣大使，

而侯爵呢？他也想有自己的宫廷侍卫。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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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头骡子

拉封丹

两头骡子在路上悠悠地向前进，

一头驮着荞麦，一头驮着盐税的税银。

驮税银的因身负重任就得意忘形，

即使诱以重利也不想把负担减轻。

他轻快地向前走着，

摇着叮当作响的小铃。

这时突然出现了敌人，

他们要抢的是税银。

一大群人都向驮公款的骡子冲去，

勒住他的缰绳，阻止他前进。

这头骡子挣扎了一阵，

他好几个地方被刺伤，痛得直哼哼。

于是他叹着气说：“难道这就是人家许给我的酬报？

跟在我后面的那头骡子倒能趁机脱逃，

而我却落在他们手里快要死掉。”

他的伙伴对他说：“朋友，

重用未必见得定有好报。

要是你像我一样，只侍候一个磨坊工人，

那你就不至于遭到这样的不幸。”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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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和狗

拉封丹

一只狼饿得就剩皮包骨，

因为有那么多的狗对他进行严密的监视。

这只狼碰到了一只很强壮很体面的大狗，

胖胖的，毛色光亮，

由于不小心，这只狗迷了路。

上去袭击他，去把他撕得粉碎，

这件事狼大人当然很乐意干，

但这样他就必须出去作战。

那牧狗是那样的强壮有力，

他的抵抗一定会猛烈无比。

于是这只狼低声下气地去接近他，

在交谈的过程中称赞他长得很丰满，

他并且说自己很羡慕他。

牧狗回答说：“好先生，

要和我一样胖，这完全在你自己，

离开树林吧！你会过得很好的。

在这里你同类的日子过得是多么凄惨，

他们像乞丐流氓一样，穷极寒酸，

他们的命运就是活活饿死，

因为他们毫无保证，没有免费的菜饭，

一切全靠武力去夺来。

跟我去吧，你就会大大地改善你的命运。”

狼回答说：“那我应该干些什么？”

狗说：“几乎什么都不用干，

你只要赶走拿棍子的人和乞丐，

去吹拍家里的人，讨主人的喜欢，

这样你所得到的酬报，

就是各式各样的残羹剩饭，

鸽子骨头鸡骨头，

还甭提那千百次的爱抚。”

狼已在想象那种快乐，

这使他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在路上他见到狗脖子上的毛已全部脱落，

他问：“这是什么？”

“没什么。”

“怎么？没什么？”

“这不值得一说。”

“究竟是什么呢？”

“你看到的也许是我那带过颈圈的地方。”

“带颈圈？”狼说，“那你就不能自由自在地跑来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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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总是这样。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这大有关系。你那各式各样的饭菜

我一概不希罕，

即使是珍宝，

花这样的代价我也宁可不要。”

这样说着狼先生拔腿就逃，

他一溜烟地跑掉了。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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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牛、母山羊。母绵羊和狮子合伙

拉封丹

从前，有人这样说，

母牛、母山羊和她们的妹妹母绵羊

和邻近的领主，一只残暴的狮子合伙，

说好盈亏要共同担负。

有一天鹿跌在山羊的网里，

她立刻把鹿交给她的伙伴们处理。

大家到齐了以后，狮子屈指一算说：

“我们四个来分鹿。”

然后他把猎物分成四份，

由于他身为贵族，就拿起了第一份，

他说：“这应该归我，

理由就是我叫狮子，

大家对这一点无话可说。

第二份，论权利，还该归我，

这份权利，你们明白，是最强者的权利。

既然我是最英勇的，就该得第三份，

你们之中谁要是敢动一动第四份，

我立即就要她的命！”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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褡裢

拉封丹

一天朱比特说：“一切生灵

都可以到我的宝座前来申诉，

谁对自己的外形不满意，

他可以大胆前来说一说，

我会想办法来补救。

猴子你来，你先说，你有充分的权利，

你瞧这些动物，他们长得有多美，

你应该和他们比一比，

你对自己满意不满意？”

“我么？”他说，“为什么不满意？

像别的动物那样，我不也有四条腿？

到目前为止我的画像还无可指摘。

不过我的熊老弟，别人刚刚着手给他画像，

要是他听我的话，最好别让人画他。”

熊也来谈谈这件事。大家都以为他会抱怨自己的长相；

不，原来他对自己的外表赞不绝口，

对大象他倒是评头论足，说他的耳朵应该去掉一块，

尾巴应该加长，

说他的体形毫无美感，粗笨的身胚，没个好模样。

大象尽管十分老实，

听了这话他的回答也一样，

按他的口味他认为

鲸夫人显得过胖。

而蚁夫人呢，自以为是个庞然大物，

一个劲嫌微生物大小。

他们彼此批评，对自己却都很知足，

所以朱比特只好命令他们都回去。

确实是这样。在最疯狂的生物中要数人类最突出，

对人家，我们的眼睛像野猫，

对自己，我们的月光像鼹鼠。

我们原谅自己的一切，对别人却毫不宽恕。

看自己是一种眼光，对别人则是另一样。

创造万物的主宰

给我们每个人都创造了一种两个口袋的褡裢，

不论是过去的人或是现在的人，

他们总把自己的错误放在后面的口袋里，

而前面的那个口袋是留给别人的。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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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和小鸟

拉封丹

一只燕子在旅途中

学到了很多东西。

谁见闻多，经验也一定丰富，

她连最小的风暴也能预测到。

在暴风雨还没到来的时候，

她已向水手们发出警告。

一次在大麻播种的季节，

她看见一个农民把种子撒满在地里。

她对小鸟说：“这件事我可是不喜欢，

但这只是为了可怜你们，因为对我来说面对这巨大的灾难，

我会远走高飞，要不就另找一个角落去过活，

你们难道没有看见那只在空中挥动的手？

不久这样的日子一定会来到，

它所播种的东西会把你们大家都毁掉，

在那里会出现机关把你们围困住，

会有网罗把你们都扣罩。

还会出现成千上百种工具，

就在这个季节里，

它们就会把你们都关起来，使你们都死掉。

你们要当心笼子和锅子！

所以，”燕子继续往下说，

“你们要相信我，快去把这些种子都吃掉。”

这时小鸟全都嘲笑她，

在地里，他们现在可吃的东西真不少。

后来麻田长出了绿油油的苗，

燕子又对他们说：

“那些茎会长出可恶的种子，你们快去把它们一根根都拔掉。

不这样，你们一定会在劫难逃。”

“你是报祸的先知，老这样吩叨，”小鸟全都这么说，

“你叫我们做的事可真好！”

我们该有上千只鸟，

这才能来把整个地区清除又打扫。”

当大麻还没有长熟，

燕子又来报告：“情况很不妙，

坏种总是熟得早。

事到如今你们还是一点不听我的劝。

当你们看到

大地一旦重新播种好，

那时他们就要来逮小鸟。

等到把捕鸟机、小网准备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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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小鸟的时刻也就会来到。

那时候你们最好呆在家里不出去，不要再到处乱飞和乱跑，

要不你们就向仙鹤、山鸡、野鸭去学习，

飞到气候温暖的地方去。

但你们和我们不一样，

不能越过大海和沙漠，

去把其他地方来寻找。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最可靠，

那就是钻进墙洞躲藏好。”

她的嘱咐小鸟们全部听腻了，

于是情况就和当年特洛伊人一个样，

当不幸的卡桑德一开口，

大家立刻七嘴八舌地乱鼓噪。

双方的下场彼此也都一个样，

许多小鸟后来都成笼中鸟。

出于本能我们只听得进那些和自己一致的看法，

非得大难临头我们才肯相信真话。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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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的分娩

拉封丹

一座山感到了产前的阵涌，

她的叫喊是这样强烈，

大家闻声都向她那里奔来，

以为她一定会生出一座

比巴黎还要大的城市，

但到头来她却只生下一只小小的耗子。

这篇寓言情节是虚构的，

但确有它真实的一面，

当我想到它的时候，

我就想起了一位作家，

他曾这样说过：“我要歌颂提坦人

①

和雷霆之主的战斗 。”

他许下很多诺言，但结果常会怎么样？

只不过是一阵风而已。

（远方译）

① 雷霆之主是众神之王朱比特。提坦（Titans）是巨人族，他们和朱比特大战，但都被他用雷击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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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和马

拉封丹

有只狼，

当和暖的春风又吹绿了草地

一切野兽

都离家外出寻食的季节，

我说，有只狼，在度过严寒的冬天之后，

看到一匹在绿草地上放牧的马，

请想想他是多么的高兴！

“要是能逮住他，”他说，“那真是一次最好的狩猎，

哎！怎么你不是一只羊？因为你是一定要落到我的嘴里来的。

要抓到他就得耍点诡计，

那么我们就行动吧！“说了之后他就踱着方步过来了。

自称是希波克拉特的弟子的他，

很清楚这块草地上

各种药草的功能和性质，

用不着自我吹嘘，

他会治疗各种病症。要是马大人愿意的话，

一点也用不着隐瞒自己的病情，

他，狼，就能免费给他把病看好。

由于看到他在这块草地上吃草

而且还没有被拴住，

根据医学的观点，就可以判断他一定有病。

“在我的脚掌上，”这匹马说，

“长了一个疮疖。”

“我的孩子，”大夫说，

“没有比在这个部位长疮更难受的了。

我真荣幸能为马大人效劳，

顺便来做一点外科手术。”

这个狡猾的家伙只想乘这个有利时机

来把病人抓住，

但马已经有所怀疑，就尥了他一蹶子，

狼脸部受伤，

牙和牙床都打掉了。

“这干得太好了，”狼灰溜溜地对自己说，

“每个人都应该一直干自己那一行，

你想在这里当一个卖草药的医生。

结果却只能是个不高明的外科大夫。”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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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的金银

拉封丹

要劳动，要勤苦；

这是最可靠的财富！

一个富裕的老农人，

知道死亡已经临近；

叫孩子们来到床前，

私下交代他的遗言：

“千万别变卖咱们祖田，

有一个宝藏埋在里面；

我不知道埋藏的地方，

但是你们一定会发现。

只要你们不怕辛劳，

宝藏就很容易找到；

等那秋收结束以后，

你们就去翻掘田头！

要掘，要挖，要铲，

每寸土地一翻再翻！”

父亲说了不久死去，

儿子们都不再贪懒。

他们翻遍所有耕地，

不论这里或者那里；

在这一年将尽时候

他们得了一次丰收。

宝藏始终没有发现，

但是父亲并非欺骗；

他聪明地暗示他们：

劳动就是活的金银！

（仉海曙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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鸬鹚和鱼

拉封丹

有一只鸬鹚从渔塘、

水库和池沼里取食，

日子美美地过得不错。

但是岁月不饶他，

他的血凉了，他的翅膀重了，

要取食就成了一件难事；

因为鸬鹚只能自食其力，

靠不了钓钩和鱼网，

一旦眼睛看不透水面，

他便发现日子不再好过。

饥饿使他想出了办法

助了他一臂：他瞥见一只■蛄

在渔塘边上嬉戏。“亲爱的，”他说，

“快去告诉你所有的朋友，

一个重要消息会使他们都发抖：

渔塘老板这个星期要开始捕鱼。”

它立刻爬下水去警告那些游鱼。

一阵惊慌失措

鱼尾划得池水哗哗地响，

不久鸬鹚就接见了一群代表。

“鸬鹚大人，”他们说，“你怎么知道？

真的是这样吗？你有明确的证据？

我们应该怎么办，天哪？”

“逃吧”，他回答。“怎么逃？”

“我有办法。我把你们送进我的住所，

大自然亲手挖成的小湖，

人类的狡诈难以到达，

它能让你们大家安全藏身。

它是大地上最隐秘的处所，

除了我和上帝，谁也不知道路。”

游鱼相信了他的话，

这道貌岸然的鸟就把挣扎着的他们

一条条衔在嘴里，

带上人迹罕见的山峰，

那里有一个水清见底的小湖，

这些轻信的傻瓜就被扔了进去。

然后他慢慢地消灭他们

趁着他随时的方便和高兴。

清醒已经太晚了，

来不及懂得对那些以他人的死为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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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绝对信任。

然而他们的命运不会太好——

人类迟早也会吃掉他们。

这个肚子和那个肚子都一样。

我发誓，如果我必需被吃掉，

不论是狼是人，是现在还是下周，

对我都无妨。

（吴冀风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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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出征

拉封丹

狮子要去创建一番事业，

他举行军事会议，又派出他的使臣

去通告群兽，

要大家根据各自的情况去担负一定的职责。

大象得在背上

驮运必要的军需品，

并照他平时的作战方式去参战；

熊要准备冲杀，

狐狸要出谋划策搞诡计，

猴子则专耍花招愚弄敌人。

这时有一个说：“把驴子送走，他们太迟钝。

还有野兔，他们动不动就会草木皆兵。”

“不，不，一点也不像你说的，”国王说，“我还是要使用他们，

没有他们我们军队的配备就不完整。

驴子可以充当司号员，他会使敌人胆战心惊，

野兔可以担任传令兵。”

聪明有才识的君主

在最微贱的臣民身上也善于发现某些特长，

他知道怎样去发挥他们不同的才能。

在有识之士看来世上没有一样事物是不可利用的。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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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和两个伙伴

拉封丹

有两个伙伴，手头很缺钱化，

他们就向他们的邻居皮货商

出售一只还活着的熊的皮。

但是他们得马上去把他杀死，至少他们是这样说的。

按他们的估计，那是一只熊中之王，

商人可以靠这张皮赚上一大笔。

它能抵御刺骨的寒冷，

人们可以把它做成两件皮衣。

丹德诺对自己的羊群的标价，也没法和他们对那只熊的标价相比，

照他们，对，就是照他们的估价，而不是照那只野兽的估价。

他们议定了价钱就开始搜捕，

最迟不得超过两天就要交出熊皮。

当他们发现那只熊正朝着他们奔来时，

瞧我们这两位就像遭到雷击一样，

买卖是做不成了，合同得取消，

不过关于违约的罚款那人家还一字没有提到。

一个伙伴爬上了树梢，

另一个吓得比大理石还冰冷，

他面朝地躺着，屏住气装死，

因为他曾在什么地方听人说起

熊最不喜欢

那没有生命，既不动又不会呼吸的尸体。

熊大人像傻子一样中了奸计，

他看到这个倒卧的躯体，以为他已经死了，

但是他又怕自己上当受骗，

就把他翻过来又转过去，

还把自己的嘴凑近去嗅他的鼻息。

他说：“这是一具尸体。算了吧，它还发出味儿来呢。”

说完这话熊就走进附近的森林里去了。

另外的那个商人从树上下来，

他向他的伙伴跑去，并且对他说这真是奇迹，

他的一切不幸只是一场虚惊而已。

“哎，”他接着又说，“不过那张皮怎么办？

他在你耳边说了些什么？

因为他是这样挨近你，

用他的爪子把你翻过来又转过去。”

“他对我说不应当出售

那张还没有打倒的熊的皮。”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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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着狮皮的驴子

拉封丹

驴子披上狮子皮，

那种凶煞劲使得周围动物都闻风丧胆。

尽管他一点也不勇敢，

但大家也都吓得在发颤。

他不幸露出一小点耳朵尖，

这一假象和骗局终于全部被戳穿。

马丁先生马上来执行任务。

那些不会使奸计和作弄人的人

看到马了先生把狮子赶进磨坊，

不免都大吃一惊。

在法国有很多人名气很大，

这篇寓言用来比喻他们实在十分恰当。

只要穿上一套骑士的服装，

就会使人显得骁勇异常！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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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

拉封丹

一个糟大夫给病人看病，

他的同行好大夫也在那里。

好大夫希望病人好起来，

糟大夫呢，希望躺着的这个去见他的祖宗。

两人给人看病大不一样，

在接受了糟大夫的治疗之后，

病人就重返大自然，付的诊费就是他的生命。

但医生们对这次治疗还洋洋自得，

一个说：“他死了，我早就料到了。”

另一个说：“要是他听我的话，他一定还活着。”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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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和葡萄

拉封丹

有一只鹿，在一架相当高的葡萄的掩护下一死里逃生，

这种葡萄高得就像人们在某些地区所看到的那样。

这一下使得猎人们以为他们的猎狗已经失去了他的踪迹，

于是就把它们叫了回来。鹿脱离险境后

就开始吃起他的恩人来了，这真是极端的忘恩负义！

猎人听见了动静，又返回来，把他从藏身之处赶了出来，

他就在这原先藏身的老地方死去。

“我罪有应得，”他说，“应该受到这公正的惩罚。

忘恩负义的人，你们从中吸取教训吧！”

他说完倒了下来，猎狗就把他分吃了。

那些猎人是专为他的死而来的，所以他的哭泣丝毫不起作用。

这就是那些过河拆桥者的忠实写照！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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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和锉刀

拉封丹

据说，有条蛇，他是钟表匠的邻居

（对钟表匠来说这是个坏街坊），

他钻进他的店里去找吃的，

他能找到的全部食粮

只是一把钢锉。他就开始啃起来。

这钢锉心平气和地对他说：

“可怜而无知的家伙，你有什么打算呢？

你在和比你更坚硬的东西作战啊。

头脑发热的小蛇，

你要是能从我这里咬下

那怕是非常少的一点儿，

你的牙也得全崩掉。

我所怕的仅仅是时光的侵蚀而已。”

这是对你们说的，愚蠢的人，

你们毫不中用，但却想到处咬人。

你们白白地自寻烦恼，

以为能在这么多好作品上留下齿印？

这些作品对你们来说，

都像钢、像青铜、像金刚钻一样的坚硬！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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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兔和竹鸡

拉封丹

千万别去嘲笑不幸的人，

因为谁能保证自己永远幸福呢？

聪明的伊索在他的寓言里

给我们举出了一两个例子。

我在这首诗里谈到的

和他说的是一个意思。

野兔和竹鸡是同一块土地上的居民，

他们的生活看起来好像很平静。

一群猎狗的到来

迫使野兔去寻找一个避难所。

他逃进密林深处，使得猎狗失去了他的踪迹，

就是那只名叫“饕餮”的狗也不例外。

最后从野兔跑热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泄露了他的存在，

那只名叫“侦察”的狗根据气息推测分析，

断定这准是他所追踪的那只野兔。

他十分凶猛地逼近了他。

而那只名叫“粗笨”的狗，他从没说过谎，

却声称野兔离开了丛林。

原来那可怜的不幸者是回到窝里去等死。

这时竹鸡嘲笑他，对他说：

“你夸口说你是飞毛腿，

你的腿到底派了什么用场呢？”

正当她笑的时候就轮到她了：

有人发现了她。她还以为她的翅膀

在最危险的情况下能使自己脱险。

但这可怜的家伙没有把

老雕那残酷的利爪估计在内。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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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财宝的守财奴

拉封丹

拥有财富只是为了享用。

守财奴的爱好却总是把钱一笔笔地攒起来，

请问他们和另外一个没有财产的人相比，优越性在哪里？

狄奥瑞纳在人间的生活和他们一样，是同样的富有，

而这里这位守财奴却和他一样，过着乞丐的生活。

伊索指给我们看的那个埋藏财宝的人，

也就是这类行为的最好说明。

这个不幸的人等待着，

他要到来世才肯享用他的财产，

他没有占有金钱，而是金钱占有了他。

他有一笔钱财埋在地下，

他的心也埋进去了，他再也没有其他消遣，

惟一的欢乐就是日日夜夜把财富想念。

对他来说财产越想才越有价值，也就越不敢动用，

不论他是去还是来，是吃还是喝，

人们很难找出那么一会儿时间他不是在思念那块埋钱的地方，

他到那里去不断转圈，被一个掘墓人发现，

这个人料到那里埋有财宝，就一声不响地把它拿跑。

有一天早晨我们的守财奴发现钱财不翼而飞，

于是痛哭起来，他呻吟，他叹息，

他捶胸顿足，把自己都抓伤了。

一个过路人问他为什么哭叫，

他说：“因为有人偷了我的财宝。”

“你的财宝？在哪里被偷走的？”“就在这块石头旁边。”

“嗨，难道这是打仗的年月？

为什么要把它放得那么远？

要是你当初把它放在你的保险柜里岂不更安全？

有什么必要挪地方呢？

这样你随时取用也更方便。”

“随时取用？天哪！难道我只是贪图这一点方便？

岂不知钱是去时容易来时难吗？

我是从不动用它的。”

“那么请告诉我，”

另一个接着问，“那你为什么要这样悲伤？

既然你从不动用这笔钱，

那你就去那里放一块石头，

对你来说不也是一样？”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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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的眼睛

拉封丹

一只鹿躲进牛棚里，

牛立刻警告他，

要他找一个更好的避难所。

“我的好兄弟，”鹿对他们说，“别告发我，

我会告诉你们哪一块牧场的草长得最好。

总有一天这对你们是有好处的，

你们绝不会感到后悔。”

于是牛也就答应他不论发生何种情况都要为他保守秘密。

鹿躲在一个角落里，喘过一口气来，恢复了勇气。

到了晚上，就像每天一样，

有人送来了新鲜的草和干草。

出出进进，这些雇工进出上百次，

管家也一样。但没有一个人，在无意中能发现鹿和鹿角。

这位林中居民已在向牛致谢，

他在棚里等待着

每个人回到地里劳动的时刻，

他就可以找到一个适当的机会溜掉。

但有一头牛却边反刍边对他说：“现在一切都很顺利，

①

不过，那百眼人 还没有来过呢，

对他的到来我很为你担心，

到那时才知道你是否能脱险，可怜的鹿，你别高兴得太早。”

正说着那主人就进来作他照例的巡视。

“这是怎么回事？”他对他手下的人说，

“马槽里的草怎么那么少？

怎么都不新鲜？快到料仓里去找找。

我希望你们今后能把这些牲口照管得更好。

除掉这些蜘蛛网难道费事吗？

你们怎么不去整理整理这些轭木和颈圈？”

在查看一切的时候，他看到一只异样的头，

和他平日见到的不一样。

鹿被人认出来了。每个人都拿起一根铁棒，

每个人都把那畜生打了一棍，

他的眼泪也不能使他免于死亡。

人们把他抬走了，做成腌肉，做了很多次菜，

许多邻居也都被请来尝鲜。

在这个问题上费德尔说得相当透：

“只有主人的眼睛才能看得真。”

① 在希腊神话里阿尔古斯（Argus）生有一百只眼睛，睡觉时仍有五十只眼睛睁着。后来这词就成为“监

视者”的代名词。这里指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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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我，我还要加上情人的眼睛。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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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灵鸟、她的孩子和田地的主人

拉封丹

百灵鸟把巢筑在

青青的麦苗地里，

这个季节一般也是

世上一切生物都在求爱繁殖的时期。

无论波涛深处的鲸鱼，

森林里的猛虎，田野里的百灵乌，全都是这样的。

话说有只百灵鸟

把半个春天虚度过去，

没有去尝那爱情的甜蜜。

最后她毅然决定

还是去当母亲，顺从自然的规律。

她急忙筑巢，下蛋，孵卵，很快孵出了小鸟，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当小鸟们还不够强健，

还不能展翅远飞的时候，

周围的麦子都已经熟了。

百灵鸟要操心的事真够多，

她去寻找食物，她提醒孩子们注意，

要求他们站岗，时刻要警戒一切。

“要是这块地的主人和他的儿子前来巡视，等他来了，”她说，

“你们要听清楚，根据他说的话

我们再决定要不要搬家。”

百灵鸟刚刚离开家里，

麦田的主人和他的儿子果然都来了。

“麦子熟了，”他说，“快到我们的朋友那里去，

请他们每人带一把镰刀，

明天天一亮就来帮我们收割。”

我们的百灵鸟回到家里

发现她的一窝小鸟都惊惶失措。

一只小鸟这样报告：“他说明天一早

叫朋友们来帮他的忙。”

“要是他只是这么说，”百灵鸟接着回答，

“我们用不着急忙搬家，

但是明天还得好好听他怎么说话。

现在你们尽管高高兴兴，这里有点吃的东西。”

妈妈和孩子们饮餐了一顿，都去睡了。

天亮了，没有一个朋友前来。

百灵鸟又飞了出去，

主人又象平时一样来巡视一番。

“这些麦子，”他说，“是不该再留在地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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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朋友真会误事，行动那么迟缓，

去相信这样的懒汉真是莫大的错误。

孩子们，到我们的亲戚那里去，

去请他们来帮助我们。”

现在巢里小鸟感到空前的惊慌，

“妈妈，他说叫他的亲戚，也许这会儿就……”

“不会的，孩子们，好好地睡吧，

现在我们用不着从这里搬出。”

百灵鸟说得有理，果然又没有什么人来。

第三次主人又想起来看看他的麦子。

他说：“我们真是大错特错，

我们指望别人而不指望自己。

其实求亲友远不如求自己。

孩子们，这一点你们应该牢记。

现在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做吗？

从明天起我们全家每人一把镰，

这个办法最简便，

我们要尽力来完成我们的麦收。”

当百灵鸟知道了这个计划，她说：

“我的孩子们，这一下我们该搬家了。”

这时那些小鸟

也开始扑腾，转圈，

很快就悄悄地搬走了。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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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母亲和孩子

拉封丹

这只狼使我想起了

他的一个伙伴，他最后是被逮住了，

也就这样送了命。故事的经过是这样的：

有个老乡住的地方比较偏僻，

狼大人常在他家门外等候时机。

他看到从那里出来过各种各样他可以捕猎的动物：

还在吃奶的小牛、小羊和母羊，

成群的火鸡。总之是些非常好吃的东西。

但是这个贼开始感到厌烦，

这时他听到一个孩子在哭喊，

母亲立刻叱责他，吓唬他，

说要是他再不停止哭喊，

就要把他扔给狼吃。那只狼于是就等着，

为有这样的运气而感谢上天。

但当母亲使爱儿平静下来时，

她对他说：“别再哭了，狼要是来了，我们就把他杀死。”

“这是什么意思？”那吃羊的家伙大叫起来，

“一会儿这么说，一会儿又那么说，人就这样

对待我们这个种族？把我当傻瓜？

但愿有一天这个小家伙

会到林子里来采榛子！”

就在他这样说的时候，有人从屋里出来，

一只看门狗也咬住了他，尖棍和铁叉就用各种方式来教育他。

“你到这里来找什么？”人这样问着，

他立刻把事情前后经过都讲了。

母亲对他说：“我可真多谢你啦，

你想来吃我的儿子？难道我有这样的打算，

会让你有一天把他弄去填肚子？”

大家把那只不幸的畜生打死了，

一个农民把他的右脚和头砍下来，

村里的老爷把狼的尸体挂在门上，

并在旁边写上庇卡底地方的一句名言：

“好一个狼大王，

孩子哭闹时妈妈骂的话是听不得的！”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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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拉底的话

拉封丹

①

一天，苏格拉底 叫人盖了一所房子，

大家对这座建筑物都纷纷议论。

有一个人，对他一点也不说假话，指出房子的内部

和这样一位大人物很不相称。

另一个则批评房子的正面不够美观，

而且大家都一致认为房子是太小了一点。

“他这所房子算什么呀！在里面都转不过身来了。”

但是主人却说：“要是真正的朋友能挤满这所小房子，那老天爷也会很

高兴的。”

德高望重的苏格拉底说得好，

这所房子要挤满真正的朋友真还嫌太大了。

每个人都说自己是朋友，

但只有疯子才去相信它。

没有一个词比朋友这个词用得更为广泛，

也没有什么比真正的朋友更为罕见。

（远方译）

① 苏格拉底（Socrate，前469—399），古希腊唯心主义哲学家。他认为哲学的目的不在于认识自然，而

在于“认识自己”。他贬低自然科学的地位，公开反对跟奴隶主民主派联系的智者派。最后他被奴隶主民

主派控以传播异说，毒害青年，反对民主之罪，由法庭判以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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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兽献给亚历山大的贡物

拉封丹

在古代流传着一个寓言，

我不知道它的含义是什么，

请读者自己从中去得出教益，

这里我只把这个故事原原本本地加以叙述。

传信女神在到处宣扬，

说朱比特有个儿子叫亚历山大，

他不愿给普天下臣民留下一丝自由，

因此迫不及待地下了一道旨意，

叫所有臣民都来俯伏在他的脚下：

那四足兽、象群、虫类和人类，

以及一切鸟国的居民。

我说，那长着一百个嘴的女神

在宣读新君圣旨的时候，

到处制造着恐怖的气氛。

野兽和一切忠于他的部下相信这一次

他们又要去遵守一种新的律法。

于是他们都离开了自己的洞穴聚集在野地里，

大家交换了意见，作出了有关朝贺和纳贡的决议。

那贺词和礼仪方面的事

都由猴子去负责，

他们给他写下了他们要他说的话。

只有纳贡一项难住了大家。

给些什么呢？得有钱啊！

他们从一个乐于助人的亲王那里得到了它。

因为他在自己的领地里拥有金矿，

他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至于该谁来背负税金，

骡和驴自愿承当，

而且马和骆驼也都乐意相助。

这样四个伙伴就动身上路，

同路的还有新委派的使节——猴子。

结队而行的动物在路上碰到了狮子大人，

对这件事大家心里都很不高兴。

狮子说：“我们的见面真是再好不过，

这样我们就是同路的旅伴了。

我也要去献上我的礼一份，

贺礼虽轻但对我来说担起来还是相当沉，

请你们赏点面子，

每一位来帮我担走四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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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们来说这不算是太大的负担。

这样万一有盗匪来袭击我们的队伍，

我们就需要自卫，

那时我将更主动，可以更有把握地作战。”

一般很少见拒绝狮子的请求，

大家当然表示同意，他们很好地接待了他，让他卸去了负担。

他也不管是否惹朱比特英雄后代的不满，

一路上大吃大喝，挥霍大家的金钱。

现在他们来到一块草地，

这里各色花朵盛开，四周水声潺潺，

很多羊生活在这里，

这地方真是清新之乡，和风之国，

可一到这里狮子就开始哼哼，向他的旅伴诉说自己已经得病要休息。

“你们继续赶路吧，”他说，

“我觉得我身上在发烧，

我想在这里找些药草，

你们呢，千万不要把时间耽误了。

但请把我的钱还我，我会用得着的。”

这样对方就打开钱袋，狮子立刻就大叫起来，

那是一种多么喜悦的声调：

“天哪！我的钱居然生了许多孩子！

瞧，她们大半都已和她们的妈妈一样大了。

这些孩子都是我的。”说完他把一切都拿跑，

即使没有拿走一切，剩下的也就没有多少。

猴子和驮兽一下子不知所措，

但他们又不敢反驳，只好继续赶他们的路。

听说后来他们向朱比特之子控告了狮子，

不过公正的判决他们也没有得着。

该怎么办呢？当狮子面对狮子，

那就像俗话所说：“当海盗对着海盗，

他们互相攻打，双方的结局都不会好。”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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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要向鹿报仇的马

拉封丹

在人类还在靠橡实过活的年代，

马不是生来就得给人干活的。

那时驴、马、骡都住在森林里，

和我们现在这时期不一样，人们看不到

那么多的垫子和鞍子，

那么多打仗用的马具，

那么多的轻便车和四轮车，

当然也看不到

那么多的宴会和婚礼。

话说那时有一匹马，

和一只行走如飞的鹿发生了争执，

他跑着但追不上那只鹿，

他就向人求援，向他的才智求助。

人就给他套上马辔，跳上了他的背，

只要鹿还没有逮着，或者还没有死去，

就决不让他有一刻休息。

后来事成之后，马就向他的恩人致谢，他说：

“我随时听候你的吩咐。但是现在，再见吧，

我要回到我的野地里去了。”

“别这样，”人回答说，“最好还是留在我们这里，

我已经很清楚你有什么用处。

留下来吧，你会得到很好的待遇，

饲料会堆得有你肚子那么高。”

唉！当你失去自由，

好的饲料又有什么意义呢？

马知道自己做了傻事，

但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齐备，

马房已经盖好，

在那里他一直到死都套着羁辔。

要是当初他能容忍小小的冒犯，那将是多么的明智！

不论报复能产主多大的乐趣，

这样的代价还是太昂贵了，要是为了这种快乐失去了自由

而使一切变得毫无意义的话。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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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和半身像

拉封丹

大人物大都像舞台上的假面具，

他们的外表使平民肃然起敬。

驴子只会根据他所看到的判断事物，

而狐狸却相反，他的观察非常精细。

他从多方面考虑问题，

当他发现他们只是外表好看时，

就对一尊英雄的半身像

说了一句很中肯的话。

这是一个空心塑像，比真人要大，

狐狸在赞赏刻工精巧的同时也指出：

“多么漂亮的头像，只不过非常空虚。”

在这个意义上多少大人物都是半身像。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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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母山羊和小山羊

拉封丹

母山羊想要使下垂的乳房充满乳汁，

就去吃新鲜的青草。

她把门关好，

又对小山羊说：

“为了你的生命安全，

只有听到这样的口令和暗号

‘狼和他的一伙，见鬼去吧！’之后，

这才可以把门打开。”

在她说这话的时候

一只狼正好走过那里，

他听到了这句话，

就把它记在心里。

我们可以相信，

山羊没有看到那只贪馋的畜生。

狼看见她走了之后就模仿她的声音，

用一种温柔的假声假气的语调

这样去叫门：“狼，去你的！”

他以为这一下就可以进去了。

但是谨慎的小山羊从门缝往外看，接着说：

“把白蹄给我瞧瞧！要不我决不开门！”

大家都知道，白蹄是问题的关键，

狼是很少有白蹄的。

他听了这话大吃一惊，

他是饿着来的，结果还是饿着回去。

要是小山羊相信了

狼偶然听到的暗号，

那他又会落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双层保险总比一层好，

即使是过度谨慎，也决不会把事情搞糟。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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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和黄鼠狼的战争

拉封丹

黄鼠狼族

和猫族一样，

希望老鼠遭殃。

要是老鼠的住家

没有很窄的门的话，

那长脊梁的动物，

我相信，会把他们

大量消灭光。

有一年，

鼠族很兴旺，

他们的国王名叫哈塔本，

率领一支队伍去打仗。

黄鼠狼，在她们那一方，

战旗也迎风飘扬。

要是大家相信传信女神所说的，

那胜利真不知该属何方。

一队队士兵的鲜血

灌溉了一块块田地，

但从各处看来，

损失最为惨重的，

还数鼠类。

尽管那偷面包的老鼠作了很大努力，

他那些偷碎屑的、偷小块的伙伴，

满身尘土，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

也都一直坚持着，

但还是全军溃败了。

现在他们只好向命运低头，

当兵的和当官的一样，

大家全都飞快逃命。

王爷们全都死个精光。

小百姓逃进洞里，

躲在事先准备好的避难的地方，

不费大劲就保全了性命。

可是在王爷的头上

都有羽饰、角饰和白鹭的冠毛，

有的是为了标志自己的尊贵，

有的是为了吓唬黄鼠狼，

但这一着也就使他们遭了殃，

洞也罢，裂缝也罢，缺口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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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们都不够大。

而小小百姓

却能钻进最小的窟窿。

所以战场上尸体狼藉，

全都是鼠族里那些巨头的。

头插花翎，

麻烦就不会少。

对极尊贵的旅客来说，

在过船上狭窄的过道时，

总得停留耽误。

世上万事，

小人物很容易脱身，

但大人物就不成。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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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和海豚

拉封丹

希腊人有个习惯，

凡是在海上旅行的人

总要把猴子和会耍把戏的狗带在身边。

一艘载有这种乘客的船

在离雅典不远的地方沉没了，

要是没有海豚，一切就全完了。

海豚这种动物

和人类很友好。

①

普林 在他的生物学里是这么说的，我们应该相信他，

他们把人尽可能地都救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有只猴子，

凭着自己和人很像这一点，

认为自己也应该被救起。

一只海豚把他当成人，

把他驮在背上，

②

他那么庄重地坐着，使人误以为他就是那位著名的歌手 。

海豚就要把他送上岸了，

顺便问了他一句：

“雅典是座伟大的城市，你是那里人吗？”

“是的，”对方回答说，“在那里大家都认得我。

你要是有什么事，

我可以帮你的忙，因为我的亲戚

都是第一流的人物。

我的一个表哥是大法官。”

海豚说：“谢谢你的好意。

①

想来比雷 也会有这种荣幸，

我想你是常常见到它的吧？”

“我每天都见到他，他是我的朋友，

我们是老相识。”

这一下我们这只没尾巴的猴子露出了马脚，

误把港口的名字当成了人名。

这样的人是很多的，

②

他们把沃日拉 当成罗马，

① 普林（Pline，23—79）古罗马生物学家，著有《生物学》。79 年维苏威火山爆发时，他为了授救庞贝

城的居民并观察火山爆发的情况，前往灾区，遇难牺牲。

② 这是指亚利昂（Arion），公元前7 世纪希腊的诗人和音乐家。传说有一次海盗把他扔在海里，听过他

演奏的海豚把他救了起来。

① 比雷（Pirée），雅典的一个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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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断地叨唠，

什么都没见过，却什么都想说说。

海豚笑了，转过头去把没有尾巴的猴子打量了一番，

他发现自己从海底救上来的只是一只猴子，

他把他又扔下水去，

再去寻找，想把人救上来。

（远方译）

② 沃日拉（Vaugirard）过去是巴黎的郊区，1860 年划归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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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孔雀毛装扮的八哥

拉封丹

一只八哥拣起孔雀脱下的羽毛，

就照他的模样打扮起来。

他骄傲地在孔雀中间昂首阔步，

认为自己真是个人物。

有只孔雀把他认出来了，他就被大家讽刺、挖苦、捉弄、嘘赶和侮辱，

孔雀先生们把他的毛拔得一干二净，使他的样子非常可怕，

他想到他同类那里去躲一下，

也被他们推出门外。

像他那样的两脚八哥真不少，

他们常常打扮自己，用别人脱下来的皮和毛。

大家管这样的人叫抄袭家。

好，我不再说了，我不想给他们添什么烦恼，

因为那并不是我该管的事情了。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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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驼和漂在水上的棍子

拉封丹

第一个看到骆驼的人，

躲开这个新奇的东西。

第二个敢于走近他，第三个就敢把络头套在骆驼的头上。

就这样习惯使我们对一切都熟悉起来。

那使我们感到可怕和奇特的东西，

只要连续出现几次，

我们就看得顺眼了。

现在我们又恰恰碰到了这个问题。

据说有人派人守在海边，

他们看见远处水上漂来一样东西，

他们脱口说道

这是一艘战舰。

过了一会，这东西成了一只船，

后来又成了小艇，再往后成了一包货物，

最后是一些漂在水上的棍子。

我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人

这故事对他们很合适：

远看，还是一样东西，近看，那就一文不值。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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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蛙和老鼠

拉封丹

就像梅尔兰所说：“夫欺瞒他人者屡应之于己身也。”

很抱歉“欺瞒”这词，今天看来已显得太陈旧，

但我总觉得它仍有生命力。

现在请让我再回到这个题目上来。

一只老鼠肥胖丰润，营养相当好，

他从不知道应当在节前和封斋期把斋，

他在沼泽地边散步又散心，

见一只青蛙走了过来，她用自己的语言对他说：

“请到我家来看看，我愿请你吃顿饭。”

鼠大人立刻接受邀请，

这并不需要发表什么长篇大论。

不过青蛙却大讲特讲洗澡是多么舒服，

旅行的乐趣以及种种奇闻。

沼泽地边稀奇事物有着上百件，

也许有一天老鼠还可以给孙子们叙谈叙谈，

讲讲这里的风光、居民的风俗习惯、以及水国的政府。

这里只有一点——再也没有别的——使这位风流公子为难，

他不大会游泳，还得有人帮帮他才行。

对这点困难青蛙给想了个好办法，

她把老鼠的爪子绑到她的脚上去，

一根灯心草就把这事处理完，

他们就这样进入了沼泽地。

现在我们的好大嫂使劲把客人往水里拽，

她违反了国际公法，也违背了诺言，

以为这样自己就能狼吞虎咽，

心想这道菜的味道准很鲜。

这居心不良的家伙已在想象把老鼠咬得嘎扎嘎扎响，

这时老鼠嚷着要请神作证，

于是那背信弃义者把他来嘲讽，

老鼠只管挣扎，青蛙只管拽，这种战斗实在很少见，

这时天上有只鸢在盘旋飞翔，

他从高处看到那可怜的家伙在水面又挣扎又抵抗，

就直扑下来把他抓了去，

青蛙和灯心草也就连带上了天。

鸢把一切都抓到，真是抓得既多又很好，

对这两份猎物他打心里直感到高兴，

他就用这个办法，

又吃鱼来又吃肉。

再周密的奸计也完全可能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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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背信弃义，

常常是坑了自己。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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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和北风

拉封丹

北风和太阳看到一个旅行的人

他对坏天气早有所防备，

那是初秋季节，

小心保重对一个旅行的人很有好处。

天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又是大太阳，

雨后的彩虹在警告出门的人：

在这几个月里大衣是必不可少的。

罗马人认为这种天气变化无常，

因此我们的旅行者对下雨也有所提防。

他穿了一件质地厚密的大衣，里子也很结实。

“这人，”风开始说，“自以为能防止一切突如其来的事故。

但是他没有想到我会逞能，

我能把他吹得

一个扣子也扣不住，而且只要我高兴，

我还可以把他的大衣吹得见鬼去。

这项消遣倒很不错，

你有没有兴趣来见识一下？”

“好，我们两个来赌个东道吧。”太阳回答，

“我们别尽说废话，

看谁能先使我们见到的这位骑士

脱下他的大衣来。

我们开始吧！我先让你把我的光线遮住。”

现在一切都准备齐全，

我们那位打了赌的北风吸足了气，

他鼓得像个气球，

像魔鬼似地怒吼起来，

他发出尖厉的喊声，使劲刮着，还带来了暴风雨，沿途毁坏一切，

刮走很多屋顶，刮沉很多船只，

这一切原来却只为了一件大衣。

那位骑士十分注意，

他不让狂风吹进他的衣服里面，

他就这样度过了难关。风呢？白白浪费了时间。

这一个越使劲刮，那一个越裹得紧，

风只是把他的领子和衣褶乱刮一阵而已。

很快就到了

他那打赌的期限，

这时太阳驱散了乌云，

高高兴兴地晒透骑士的全身，

使他在大衣下直冒汗，

迫使他把它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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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太阳这时还并没有使出他的全部威力。

可见温和是胜过暴力的。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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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比特和佃户

拉封丹

从前朱比特有块地要出租，

麦丘利替他宣布了这件事，

有些人就来了，提出自己愿交的田赋，等着回音,

但这并不那么容易作出决定。

一个认为那块地十分贫瘠，另一个又有另一种意见，

正当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

一个胆子最大，但并不是他们中最聪明的人，

答应付出相当的租金，只要朱比特答应让他来支配天气，

而且随心所欲地来改变季节，

炎热和寒冷，天晴和刮风，

或旱或雨，

都由他一言为定。

朱比特同意了，签订了合同。

我们这一位严然以君王自居，呼风唤雨，

总之单为他一个人就创造了一种天气，

而他的近邻却像远在美洲一样，分享不着。

不过这对他们倒有好处，他们倒有了个好年成，

五谷丰登，酿酒也多，

而这位佃户先生的收成却很差劲。

下一年，一切又全变了样，

他把气候作了另一种安排，

但是他地里的情况仍不见好转，

而他邻居的地里却又果实累累，收入很多。

怎么办呢？他只好去向众神之王求援，

承认自己缺才少智。

而朱比特却以温和宽厚的师长风度接待了他。

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上帝比我们更清楚

我们需要的是什么。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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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耗子、小公鸡和猫

拉封丹

一只年幼的小耗子，什么也没有见识过，

真没想到他差一点被人逮住。

请看他怎样向母亲谈他的历险经过：

“我越过了环绕着国境的山岗，

快步奔跑，

像一只过自由生活的年轻老鼠那样。

忽然有两只动物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只温和、善良、文雅，

另一只却好动，好嚷嚷，

他的嗓音又尖又刺耳，

头上还长了一大块肉，

他的尾巴是展开着的翎毛，

他有一双能使他向空中升起的胳膊，

好像要飞一样。”

我们的小耗子向他母亲描绘的肖像

原来是一只小公鸡，

但他却把他说成好像是从美洲来的动物一样。

他说：“他用胳膊拍打着自己的两侧，

发出那么大的声响，吵得我，

感谢上天，虽然也敢自夸英勇，

也只好吓得逃跑。

我打心眼里要痛骂他，

要是没有他，我一定能和

那看来非常温和的动物交个朋友，

他和我们一样长着柔软的毛，

有斑纹，长尾巴，谦逊有礼，

目光平和，但炯炯有神，

我想他和鼠先生们一定很友好，

因为他的耳朵

和我们的十分相像。

我本想接近他，但是一声巨响，

另一只动物把我吓跑了。”

“我的孩子，”鼠妈妈说，“这温和的家伙是只猫，

他有着伪善的面孔，

恶毒的心肠，

他捕杀你所有的亲属。

另外那只动物呢？却完全相反，

他不但不侵犯我们，

有一天，也许还会成为我们的美餐。

至于猫，他是专靠吃我们来过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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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注意在你的一生里，

千万不要以貌取人。”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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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群兽和狐狸

拉封丹

有只狮子去世了，

他活着的时候原是一国之主。

现在百兽群集来选一位新王，

王冠从一个小盒里拿了出来，

它原来是放在密室里由龙看守着。

大家都来试了试，

但哪一个都不合适，

有的头大小，有的头太大，

有的长着角，更是戴不下。

猴子笑着，他也要来试一试。

他满心喜悦地把王冠戴到头上，

向周围做了许多鬼脸，动作十分轻捷，

再加上他那千百种挠头抓腮的姿态，

最后终于像套圈圈那样把王冠戴上了，

群兽觉得他很威严，这样他就被选为王，

大家也就都向他宣誓效忠。

只有狐狸对这次选举感到很懊丧，

但他却把真情深深隐藏。

到他致简短的颂词的时候他对新君说：

“陛下，我知道有一个藏宝的地方，

我相信除了我谁也不会知道。

根据王国的法律，

一切财富都属于陛下。”

那新君对钱财贪得无厌，

他怕人偷盗便亲自出马，

谁知那是一个陷阶，这样他就跌了进去。

于是狐狸以群兽的名义宣布：

“你连照顾自己都不会，

居然还想管理我们？”

猴子被黜退了位，

大家都一致认为：

很少有人适合戴这顶王冠。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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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夸耀家世的骡子

拉封丹

主教的骡子夸耀自己出身显贵，

他总是不断地谈到自己的母亲——

那匹雌马，

叙述她无数的英勇业绩，

她做过这事，她又到过那里，

因此她的孩子就认为

人们也该把他写进历史，

并且认为要是让他去为医生服役

那真是辱没自己的家世。

但是他老了之后，人家就把他放进磨坊，

他这才想起了自己的生身父亲驴子。

灾祸只有在

使执迷不悟的人醒悟的时候才成为好事，

人们说它对某事起好的作用，

说得真是非常有理。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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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和驴子

拉封丹

一个骑着驴子的老人在路上看到

有块地里长满了花草，

他解开了自己的牲口，那头灰驴立刻就向嫩草飞奔而去。

他在那里打滚，磨蹭，搔挠，

蹦跳，歌唱，吃草，

结果把很多地方蹭得没留下一根草。

这时敌人忽然来到了，

“我们快逃，”老人这样说。

“为什么？”那放荡不羁的畜生回答他，

“难道别人会给我加上双鞍？给我驮上双倍的负担？”

“不，”老人说完就立刻逃跑。

“我归谁，”驴子说，“那和我又有什么相干？

你逃吧，让我留在这里吃草。

我们的敌人，也就是我们的主人，

我干脆把这点向你挑明了。”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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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里照见自己的鹿

拉封丹

从前有一只鹿，

在晶莹清澈的泉水里照见了自己。

他赞美自己的双角，

但对那反映在水里的、像纺锤一样的脚

却感到非常难过。

他望着自己的影子痛苦地说：

“我的头和脚是多么的不相称！

我的额角能碰到最高的小树的树梢，

但是我的脚却一点也不能给我增添光辉。”

正当他这样说着，

有只猎狗来追他，

他想方设法来保全自己，

就逃进了森林。

他的角，那有害的装饰品，

时刻都把他绊住，

使他那为了生存必不可少的脚

也受到角的拦阻。

于是他就一反过去的论调，

开始骂起那老天爷年年要赐给他的那份礼品来了。

我们重视美，轻视实用，

但是恰恰是美常给我们带来灾祸。

这鹿斥责那使他行动轻捷的脚，

而去珍惜那副对他有害的角。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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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龟和野兔

拉封丹

跑也没用，应该及时出发，

野兔和乌龟就可以证明这句话。

“我们打赌，”乌龟说，

“你不会比我更早地到达目的地。”

“不会更早？你这不是疯了吗？”

那只体态轻盈的动物说，

“我的大嫂，你该多眼点治疯病的药，

使你的头脑更清醒一点。”

“不管疯不疯，我还是要打赌。”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别人就把他们两个的赌注

放在目的地的附近。

我们没有必要去知道那是什么，

也不想知道他们请谁来担任裁判。

我们的兔子只跑了几步，

我是说他是用他在快被迫上时的那种速度，

他远离群狗，使他们望尘莫及，

使他们在旷野里白白追逐，

这样。我说他就有了时间去吃草，去睡一会儿，

还可以听听风从哪里吹来。

就这样他让乌龟慢慢地迈着她那元老似的步伐前进。

乌龟起程了，她作了最大努力，

尽管她的步伐缓慢，但是她还是急急忙忙向前赶。

免子是看不起这样的胜利的，

他认为就是赢了也不光彩，

只有迟迟出发才够气派。

一路上他吃草，休息，

除了赌注之外他对一切都感兴趣，

最后他看到对方

已快到跑道的终点，

他跑得像箭一样快，但他所作的努力

完全白费了：乌龟第一个跑到了。

“怎么样？”乌龟冲他嚷，

“我没说对吗？

你的速度又管什么用？

我得胜了。要是你背了一所房子的话，

那更不知道你会落后得有多远！”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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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子和他的主人

拉封丹

园丁的驴子在向命运女神诉苦，

人家总是让他在黎明前起身。

他对她说：“公鸡是在早晨啼叫的，

但是我起床比他们还早。

为什么呢？为了把蔬菜运到莱市场去，

这实在是一件打扰我睡眠的好差使！”

命运女神被他的诉苦感动了，

给他换了个主人。而这头运货的畜生

就从园丁转入硝皮匠的手里。

那些皮子又重又难闻，

很快这头不明事理的驴子又被惹火了：

“我真后悔，”他说，“我不该离开第一个主人，

我记得很清楚，

当他转过头去的时候，

我总能不费劲地吃到几片菜叶。

这里就没有什么外快了，要是我能得到什么的话，

那就是挨打。”这样他的命运又变了，

在烧炭人那本登记仆人的名册里，

最后也列入了他的大名。

接着又听到了他的抱怨。“怎么啦？”命运女神很生气地说，

“这头驴这样的麻烦我，

就是一百个君主的要求也不过如此而已。

难道他以为只有他一个才会感到不满意？

难道我关心的只有他一个？”

命运女神很有理。人人生来都有这样的想法：

我们对自己的情况总是不满意，

认为眼前的生活总是最坏的。

我们一再申诉，连上天也要给我们搅昏，

即使朱比特对每个人的要求都一一答应，

我们还是要让他伤透脑筋！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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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和青蛙

拉封丹

一个暴君举行婚礼，举国上下一片欢腾，

老百姓都在以酒浇愁。

伊索一人认为那些表现得兴高采烈的人

实在非常愚蠢。

他说：“从前太阳

曾经打算结婚，

池沼里的居民听到这一新闻，

立刻异口同声

为自己的命运担心：

‘要是他有了孩子，我们怎么办呢？’

她们向命运女神这样说： ‘一个太阳大家还可以勉强忍受，

要是半打太阳，

定会把大海晒干，把她的居民晒死。

完了完了，芦苇和沼泽，我们要灭种了，

人们很快将会看到我们被迫退居到

斯提克斯河里去。’”像青蛙这样可怜的动物，

我看，他们的推论相当不错。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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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人和蛇

拉封丹

伊索说有个农民

仁慈而不怎么聪明。

有一个冬天，

他在自己的产业附近散步，

看到雪地里躺着一条蛇，

这条蛇受了冻，他麻木、僵硬，动弹不得，

连再活一刻钟看来也很困难。

那乡下人把他捡起来带到家里，

他也不想想这一善行

究竟能使自己得到什么利益。

他把蛇放在炉子边，

使他暖和，使他复活，

那冻僵的动物刚刚感到一点热气，

生命和愤怒就同时在他身上苏醒。

他把头抬起了一点儿，发出尖厉的声音，

把身体盘曲，想跳起来

去攻击他的恩人，他的救星，他的父亲。

“忘恩负义的东西，”农民说，“原来这就是我的酬报。

你来送死吧！”说完他义愤填膺，

拿起斧子就去砍那条蛇，

他两下就把蛇砍成三段，

它的头、尾部和躯干。

这爬虫还在蠕蠕而动，还想把自己连起来，

但是已经无能为力了。

仁慈是件好事，

但是要看是对待谁，这才是主要之点。

至于那些忘恩负义的人，

最后无不死得很惨。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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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和患病的狮子

拉封丹

群兽之王在洞里患病，

他传令告谕他的臣民：

各类禽兽都应派遣使臣前来探病，

天恩浩荡，特令

厚遇使者及其随从。

狮王以信誉担保，还明文规定：

此类有效护照的颁发，

专为抵御狮王之爪和牙。

君王令出必行，

于是各族都派出了使臣。

但众狐守在家里不肯出门，

其中一只说出了原因：

“原来那些觐见病王的使臣

他们留在尘土上的脚印，

毫无例外，都是朝向狮王的洞穴，

但却没有一个回来的足迹。

这使我们失去信心，

故请陛下赦免我们，

入宫护照敬谢不敏，

我个人深信它有效，但在这个洞穴里

我看得很清楚，只见大家进去，

却不见从里面出来。”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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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百灵鸟和捕鸟人

拉封丹

恶人的不义行为

常常成为我们作恶的遁辞。

世界上有这样一条惯例：

假如你想要别人宽恕你，你也得宽恕别人。

一个农民用镜子捕小鸟，

那明亮的幻影诱来了一只百灵。

一只雕，在田野的上空翱翔，

他突然从空而降，向那只尽管临近死亡

却还在歌唱的鸟猛扑过去。

百灵鸟已经躲过了阴险莫测的机关，

但又立即落人雕爪之中，

她已感到了雕那锋利的爪子。

当雕正忙着拔她毛的时候，

他自己却又被人网住。

“捕鸟的人，放了我吧，”他用自己的语言对他说，

“我可从来没有害过你。”

捕乌的人立刻回答他说：“那么这只小鸟

难道她又曾害苦过你？”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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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和驴子

拉封丹

在人间大家应该互助。

假如你的伙伴死亡，

重负就会落到你的身上。

一头驴陪伴一匹不讲礼貌的马，

这匹马只背上自己一副简单的鞍具。

但是可怜的驴子有那么重的负担，他被压趴在地下，

他请求马来帮他一把，

要不还没进城他就得死去。

“我的请求，”他说，“算不得不礼貌，

分一半负担给你，对你真不算一回事。”

马拒绝了他的请求，还放了一串屁，

这样他就看到他的伙伴在重负之下死去，

他这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发生了这一事故之后，

人就把驴的重担让他负起来，

并且还加上一张驴皮。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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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泥坑的赶车人

拉封丹

法厄同把一辆装于草的车子

赶进了泥坑。

这可怜人没有人帮助，

因为那里是下布列塔尼的穷乡僻壤，

靠近一个名叫坎佩·科朗坦的村庄。

我们很清楚命运之神为了要使人发火

才把他们引到那里。

愿上帝在旅途中保佑我们。

再来看看那位陷在泥淖里的车夫吧，

他在那里一顿臭骂，

火冒三丈，什么都骂到了，

一会儿骂那些洼坑，一会儿骂他的马，

又怪车子，又怪自己，

最后他向那位功业赫赫

举世闻名的神明求助。

“赫拉克勒斯，”他说，“请你帮助我，

你的背既然能把天扛起来，

那么你的胳膊一定能把我从这里拉出来。”

他刚做完祈祷，

就听见一个声音来自云端：

“赫拉克勒斯要人发奋图强，

在这之后他才肯给他们帮忙。

你瞧瞧把你拦在这里的困难来自何方，

你要除掉每个车轮周围该死的烂泥，还有这些讨厌的泥浆，

它已把你的车轴糊上。

拿起你的锄头，把那些碍你事的石子都砸碎，

把这车辙填平。你干完了吗？”“是的，干完了，”那人说。

“那很好，我来帮助你，”那声音说，“拿起你的鞭子来。”

“我已经拿起来了。”“这怎么回事，我的车走得很顺当。”

赫拉克勒斯，啊！你应该受人礼拜！”

那时候那声音说：“你瞧你的马很容易就离开了那里。

先要自救，这样老天才会来帮助你。”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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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骗子

拉封丹

世界上从不缺少江湖骗子，

这门学问

一向都有很多大师。

有的在戏台上耍惊险把戏，

有的在城里到处张贴广告，

自称赛过西塞罗。

有一个属于后一类的江湖骗子，

夸下海口自称是雄辩大师。

他能使呆子、庄稼汉、

老粗、蠢货都能言善辩。

“是的，先生们，我说的是蠢货、驴子和畜生，

你们可以给我牵头驴子来，牵头最蠢的驴子来试试，

我也能使他成为一个有学问的大师，

让他穿上学者的长衣。”

王子知道了这件事，他聘请了这位修辞学的教师。

“在我的马厩里，”他说，

“有一头非常漂亮的阿赫卡狄地方的驴子，

我想使他成为演说家。”

“殿下，您的愿望定能实现。”这人立刻回答。

于是发给江湖骗子一笔费用，

约定十年为期，

定使驴子获得学位。

要是不成的话，他甘愿在公共场所

脖子套上绞索，干脆让人把自己绞死，

再安上一对驴子的耳朵，

背上还要写上他的演说辞。

一个侍臣对他说，

他要去看他上绞刑架，而且，一个被吊死的人，

他准有堂堂的仪表，优美的风度，

尤其希望他届时能想起向在场观刑的诸位

发表一篇演说，而且还要淋漓尽致。

这应是一篇悲壮的演说辞，

它的格式对某些被人通常称作“小偷”的演说家来说

应当非常合适。

但对方立刻回答：“但在这一学习期满之前，

王子、驴子或者是我，我们都有可能死去。”

他说得非常有理，

疯子才作一活十年的打算。

我们要足吃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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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十年之内，三个人里总有一个会去世。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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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纷女神

拉封丹

纠纷女神曾使众神不和，

①

为争一个苹果在天上引起一场很大风波 ，

于是大家把她逐出天门，

赶到那些被称作人的动物那里去。

她和她的惹是生非的兄弟，

还有她那专事诉讼的父亲，

都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在尘世我们这半球的人，

很荣幸地获得了她的宠爱，

胜过了那半球的人。

他们粗鲁，不够文明，

结婚也不请牧师和公证人，

这样使得纠纷女神在那里一事无成。

传信女神十分殷勤，

她通知纠纷女神

什么地方需要她去光临。

纠纷女神行动敏捷，

抢在和平女神之前赶到发生争论的地点，

使星星之火蔓延成难以扑灭的大火。

传信女神终于开始抱怨，

她从没有发现

纠纷女神有个固定的寓所，

很多次她都白费气力地寻找她。

看来纠纷女神确实该有自己的落脚点，

有了这样一个地方就可以

在指定的日期把她派到各家。

由于那时还没有女修道院，

要找这样的住所真是难以如愿。

但后来大家终于发现男女的婚姻

是留给纠纷女神住的不吉宅院。

（远方译）

①

一次众神设宴，纠纷女神由于没有被邀请，就扔一个金苹果到宴会上来，说明是给最美的女神的。这样

就引起三位女神的争吵。最后巴里斯（Paris）把苹果判给维纳斯女神。于是维纳斯帮助巴里斯拐走美人海

伦，引起了特洛伊和希腊的十年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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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瘟疫的群兽

拉封丹

一种充满恐怖的灾祸

瘟疫 （可惜我们不能不提到它的名字，

这是上天在暴怒中

为了惩罚人类而创造的）

向群兽宣了战。

它在一天之内就把阿凯洪河填满。

野兽并没有都死光，不过全体都得了病，

我们再也看不到他们

忙于寻食来维持垂危的生命，

任何饭菜都引不起他们的食欲，

狼和狐狸再也不去窥视

温良无辜的猎物，

斑鸠都飞散了，

因为不再去求爱，当然也就不再感到欢乐。

狮子召开会议，他说：“亲爱的朋友们，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们有罪，所以上天才降下这场大祸，

我们中间那个罪孽最深的

希望他能自我牺牲，以平息天怒，

这样大家的病也许会好起来。

历史告诉我们，在这种情况下，

定会有人作这样的牺牲。

我们不要过于自我原谅，

都应该认真们心自问。

就拿我来说吧，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

我吞食过许多绵羊，

他们对我有过什么危害呢？一点也没有，有的时候

我甚至还吃了牧羊人。

要是需要的话，我应该来抵罪，作自我牺牲，

但是我想，我们每一个，最好都像我这样主动认罪，

办事要公正，我们都希望罪最重者去抵罪。”

“陛下，”狐狸说，“您实在是一位过于善良的君主，

您的认真态度使大家看到您严于律己的德行。

好吧，说到吃羊的事，羊那种家伙是蠢货，

这难道还能算什么罪行？不，不，王上，

您赏脸去嚼他们就是赐给他们最大的荣幸。

至于牧羊人，可以这样说，

他活该遭到这种不幸。

因为这些家伙自以为

对群兽拥有无上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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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这样为他开脱，吹拍者都去附和，

大家都不敢过于深究

熊、老虎和其他猛兽的

不可饶恕的罪行。

一切好斗的动物，一直到那最普通的牧狗，

他们每一个都说自己是小圣人。

轮到驴子了，他说：“我想起了

在我经过一块修士的草地的时候。

草又嫩，我又饿，有了机会，

再加上魔鬼的诱惑，

竟使我吃了有我舌头那么大的一片草。

我承认我没有权利吃它，但既然要我坦白交代，我就说出来。”

听到这话，大家都大叶决把驴子抓起来。

有只狼，有一点学问，他发表演说来证明

应当把这只可恶的畜生当作祭品，

这秃驴，这长疥疮的，是他惹出了所有灾祸。

这小错被判成绞刑。

吃别人的草！多么可恶的罪行！

只有死刑才能和他的重罪相抵，

大家终于使他把这一点认清。

根据你有权还是无势，

法庭好判决你是清白还是罪孽不轻。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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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居的老鼠

拉封丹

在东方人的宗教故事里

曾经谈到一只者鼠，他对世俗的生活已感到厌倦，

于是就远离尘嚣，

躲进一块荷兰干酪里去。

那里寂静幽深，

四周完全是一片孤独情景。

现在我们的新隐士在里面开始生活，

他用爪和牙使劲干活，

没几天就在隐居深处

储存了食物和造好了住所。他还需要什么呢？

他长得既肥又胖，

上帝总是把财富

赐给皈依他的人。

一天，鼠民的代表

到这位虔诚的人物面前

来请求一点菲薄的施舍，

因为他们要到别处去

寻找援军来攻打猫族，

鼠城已经被围，

他们不得不空手起程，

因为遭到攻打的鼠国

目前非常贫困。

他们要求的是很少的一点，而且他们有把握

在四五天里得到援助。

“我的朋友们，”这位隐士回答说，

“尘世俗事我已不再关心，

除了祈求上帝赐给你们这些东西之外，

一个可怜的与世隔绝的人

又能给你们什么帮助呢？

哦希望上帝能多少关心你们一点就是了。”

这样说了之后，

这位新圣人立刻就关上了大门。

通过这只不肯助人的老鼠，

你看我想说的人是谁？

一位修士！不，我想说的是一位伊斯兰教的修士，

因为我认为，我们的修士总是乐于布施的。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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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望

拉封丹

在蒙古帝国有一种精灵

他们于着仆役的事情，

他们照顾家务，打扫房屋，

有时还兼管园艺。

要是你插手他们的工作，

那么一切就被破坏。其中有个精灵，

从前在恒河附近给一个小康之家管理花园。

他干活不声不响，相当熟练，

热爱主人主妇，还特别爱那个花园。

上天知道，风神，那精灵的朋友，

在工作里是怎样帮助了他。

而这个精灵呢，他的工作也非常卖力，

他使他的主人多么满意。

为了更好地表明他是个忠仆，

他始终在这家主人那里居住，

尽管他和他的同伴一样，

生性是非常轻盈和飘忽。

但是他的同行，那些精灵对他百般诽谤，

以至于这一领域的主宰，

或者出于任性，或者由于某种算计，

很快就把他调往它处，

下令要他去到挪威的最北部

去照料一所

终年被雪覆盖的房屋，

他从印度人一下变成了拉本尼族。

动身前，精灵对他的主人说：

“我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

别人逼着我离开你们。

我最终总得离开。我只能再待很短一段时间，

一个月，也可能是一星期。

请你们抓紧时机，说出三个愿望，

因为我能使这三个愿望都实现。

但是只能三个，不能更多。提吧，对人类来说，

说出自己的愿望并不是件罕见的难事。”

这两个人，第一个愿望就是要求财富，

这样大捧大捧的金钱，

就装满了箱子和钱柜，

仓库里全是麦，地害里全是酒，

一切都装得满满的。但是究竟怎样来管理这些财物？

该设立多少帐本，耗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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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心血和时间啊！

俩人都感到十分为难，要是老这么下去可怎么办？

小偷要来算计他们，

王公大人要来借贷，

国王要来征税。

这对可怜的夫妇因为太富而感到痛苦。

“快来帮我们摆脱这些因钱财而引起的麻烦吧！”

他们两人都这样说，“穷人是多么幸福！

贫困远远胜过财富。

走开，财富，快走！而你，平庸女神，

你是善意的母亲，安宁的伴侣，

你快回来吧！”说完这些话，

平庸女神就回来了，人们让她住下，

他们又重新使她高兴起来。

在两个不成功的愿望之后，

他们也和某些人一样，

这些人总有很多愿望，但总把那些本来可以用来办事的时间

在幻想中虚度。

现在精灵为他们的醒悟而和他们同声大笑，

为了利用他的宽宏大度，

在他打算动身并在一个适当的时刻，

他们请求他赐给他们智慧，

这才是一种从不引起麻烦的财富。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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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的朝廷

拉封丹

一天狮王陛下想知道

上天让他当哪些侯国的君主。

他派遣使臣

通告自然界他的臣属，

要他们把一件

盖有玺印的文告

向四方公布。

该文告宣称在一个月的时间里

王上要召集群臣举行大典，

开幕式要大摆筵席，

接着猴子还要大耍把戏。

王上以这样豪华的排场

来向他的巨子显示自己的威力。

他要在他的卢浮宫里宴请他们。

什么样的卢浮宫啊！一个真正的坟地，那里一股难闻的气息

直冲人的鼻子，于是熊就塞住自己的鼻孔，

他真不该作出这样的举动。

他的鬼脸使王上很不高兴，那被激怒的王上

就把他送去见了冥王。

对这种严厉猴子倒十分赞成，

他是个吹拍能手。

他赞扬王上的愤怒，他的利爪，他的洞穴以及洞里的恶臭，

他说无论鲜花或龙涎香的香气

和它相比都成了蒜臭。

他愚蠢的逢迎起了很坏的效果，因此受到了严惩，

因为这位狮王

和加利古拉原是一脉相承。

这时狐狸刚好在他旁边，王上就问他：

“怎么样？你闻到了什么？告诉我，用不着说谎。”

那一个立刻请求原谅，

借口自己感冒了，他所能说的只是没有味儿，

简单他说他倒脱身了。

你可以把它当作教训，

假如你要取悦宫廷，

在那里你说话不要过于直率，也不要随便逢迎，

有的时候你的回答，要设法学得像诺曼底人那样才行。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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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和鸽子

拉封丹

有一次战神使整个天空充满骚乱。

有个问题使群鸟发生争端，

但我指的不是春之神引进她庭院里的鸟，

这些鸟在绿荫之中

现身说法，以他们晾亮的歌声

使维纳斯在我们的身上苏醒；

我指的也不是那给爱神之母驾车的鸟，

我指的是一群雕，

他们有弯曲的嘴，锋利的爪，

据说是为了一只死狗发生了战斗。

天上血流如雨，我一点也没有夸张，

假如我想把细节一一叙述，

那真会讲得喘不过气来。

众多的首领战死，众多的英雄捐躯，

因此普罗米修斯在他的岩石上

已经感到苦刑结束有望。

看到他们英勇作战是多么可喜，

看到他们战死，从高空摔下来又是多么可悲。

英勇、机智、奸诈、袭击，

一切都用上了。两群雕，

被战斗的狂热席卷着，不借一切手段

使天空里布满地府的阴森气息。

在战斗中天上地下，一切都造成这些鸟儿的死亡，

阴曹地府居然也有客满之患。

这种疯狂行为

引起了别国民众的怜悯，

这些温和、诚实，颈部变色的鸟儿，

想利用自己的中立地位

来对这场战争进行调停。

鸽子选出了他们的使臣，

他们努力从中斡旋，

最后使得雕群不再战斗，

他们停止了战争，和平随即降临。

但这些鸽子却是多么可怜，

他们非但没有得到群雕的称谢，

反而成了牺牲品。

这该死的种族立刻向所有的鸽子

来了一场大屠杀，

使得村镇和田野里的鸽子都少了下去。

这些可怜的鸽子实在太不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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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去调停这样一个野蛮种族的纠纷。

让恶人经常处于分裂状态，

这样世上其他人的安全才有保证，

要在他们中间挑起战争，

否则你和他们在一起就别想得到安宁。

我这是顺便提一下，其实应该沉默不语才行。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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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车和苍蝇

拉封丹

一条上坡路，沙多，很难上，

处处都处在烈日的暴晒之下，

六匹骏马拉着一辆马车，

乘客都已下了车，有妇女、修士，还有老人。

牲口全都流着汗，喘着气，累极了，

这时突然飞来一只苍蝇，直向马匹冲去，

以为自己的嗡嗡声能把马匹激励。

她刺刺这个，叮叮那个，

一会儿落在辕木上，一会儿落在车夫的鼻尖上，

她总那么想：是她在使车辆前进。

当车子又慢慢地开始向前移动，

当看到那些人也在行进，

她就把荣誉全归给自己。

她来来往往，显得十分努力，

真像一个军官到处在传令，

他命令士兵前进，他加速了胜利的到来。

这只苍蝇，在这桩公共事务里，

抱怨说努力工作的只有她一个，她需要照料一切。

没有人来帮助这些马摆脱困境。

修士很会抓紧时间，他在诵读经文，

一个妇女在唱歌，

当然喽，那时候也有的是歌声。

所以高贵的苍蝇夫人也在他们的耳边唱起来，

也做了许多上面提到的蠢事情。

费了很大的劲这辆客车终于到了坡顶，

苍蝇立刻说：“现在可以喘口气了。”

我费了那么大的劲，现在大家终于都到了上边，

马先生们，对我的辛劳请付给酬金！”

有些人就是这样，对工作装得特别热心，

这样他们就可以把手插进各类事情，

到处他们摆出一副不可缺少的样子，

而他们实在是到处令人讨厌，应该把他们全都驱逐出境！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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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的女人

拉封丹

舆论的形成常常很偶然，

但它却往往造成声誉。

这句开场白我能用在各种人身上，

一切都是阴谋、固执和成见，

人们往往完全没有，或者说很少有正义感。

这是一种风气，面对这种情况你又能怎么办？

只好让它去风靡一时，

过去有这种情况，将来也一样。

有个女人在巴黎替人算命，

每出一件事大家都要去听听她的意见：

丢了一块破布，或者有了一个情人，

妻子嫌自己的丈夫老活着，

爱发火的娘，爱吃醋的老婆，

大家都奔到算命的女人那里去，

为的是想听听他们想听的话。

她的成就全在于机智：

嘴里叨着一些算命的行话，大胆地揣摸着心意，

再加上几次巧合，这一切加起来，

常常使大家嚷嚷命算得真准。

后来，尽管她蠢得几乎一无所知，

还是被人当成能通鬼神的人。

这位通神者身居陋室，。

对，就是在那里，这个女人腰包里塞满了金币，

她没有其他生财之道，

就靠这个她赚了大量的钱，替她丈夫谋了一个缺，

买了一个官职，再加上一所房子。

现在这间破房里又住进一个新来的女房客，

于是全城的人，

姑娘、佣人、女人，有身分的先生们，一句话，

每个人都像过去那样前来算命。

这问破屋成了西比伊的洞窟，

她像原先的那个娘儿一样包做到门庭若市。

后来的那个女人很会说，也很会演戏：

“我，会算命？这真是开玩笑！哎，先生们，难道我认得字？

除了字母表我几乎什么都不认识！”

但是对这番话别人全不理睬，他们还是要请她占卜算命，

就这样她积攒了大量金币，

而且，不劳她费心，收入胜过两个律师。

她的家具摆设也为她渲染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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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扫帚把，四把瘸腿椅，

一切都显出一种兴妖作怪的气息。

要是这个女人

在铺了地毯的客厅里说真话，

大家就会嘲笑她。破房才能制造气氛，

算命人的声誉是和陋室紧密相连的。

现在另外那一个算命女人生意冷清，她只好在家里呆等。

招牌可以招揽顾客。

在法院我曾见过一个衣冠不整的律师，

他赚钱很多，大家把他当成名家，

他背后老有一大堆人听他说话。

你们不妨问问我，这究竟是为的什么吧！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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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黄鼠狼和小兔子

拉封丹

一天早晨，黄鼠狼太太

把一只小兔的住宅霸占。

她真够狡猾的，

主人不在家，事情就特别好办。

那天黎明时分，

小兔正在百里香和露水之间漫步，

黄鼠狼就把她的灶神搬进他家。

小兔让诺吃完草，他在小跑、兜圈、闲逛之后，

回到他的地下寓所，

看到黄鼠狼的鼻子正顶着窗子。

那只被赶出家门的动物说道：“哦，家神哪！

在我家里我看到什么了呀？

啊呀，原来是黄鼠狼太太，

但我还是希望你悄悄地离开吧。

要不我就要把本乡所有的老鼠都请来。”

那尖鼻子太太回答说，

这要看是谁先占据那块地方了。

她说：“啊呀，这座连他自己还要爬着才能进来的寓所，

倒真是一个值得大打一场官司的好题目！

即使这是一个王国，

我也很想知道知道究竟是种什么法律，

总是能使一个名叫比尔或者纪尧姆的人的儿子或侄子。

那个名叫若望的人来继承财产，

而不是止我或者保尔来得到这份家产。”

兔子若望援引风俗和习惯为例，

他说，“是这些法律才使我成为

这所房子的主人和老爷。这些法律也明确规定了从父传子，

也就是从比尔传到西蒙，再传到我若望身上。

因此这种先占的理论在法律上难道还会更加有理？”

“要不就这样吧，别再使劲嚷嚷，”

黄鼠狼说，“让我们去听听格利普米诺的意见吧！”

这是一只过着虔诚的修士生活的猫，

他装得很温和，像猫里的圣人一样，

又胖又肥，有着一身好皮毛，

是一个裁判一切案件的老行家。

兔子若望同意请他担任法官，

于是他们俩一起来到

这位有着一身好皮毛的大人面前。

格利普米诺对他们说，“我的孩子们，靠近一点，

靠近一点。我年纪大了，耳朵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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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都走上前去，什么也没防备，

那个假善人格利普米诺

看到诉讼者已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就左右开弓，把爪子同时扑向双方，

为使两者彼此和好，他同时嚼着他俩。

这很像那些小领主们

有时去请国王来调解纠纷一样。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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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头和蛇尾

拉封丹

蛇是人类的敌人，

它由两部分构成，

那就是蛇头和蛇尾。

在残酷的巴赫克女神那里，

这两部分都相当出名，

因此从前在她俩之间，

竟为了由谁带头先行，

发生过一场很大的争论。

头总是比尾巴先行，

于是尾巴向上天抱怨，

她说：

“我跟她走过很多很多路，

好像就为了要讨她喜欢似的。

难道她以为我就永远心甘情感地跟着她？

谢谢老天，我本该是她的姐妹，

而现在却是她的一个低贱的丫环。

既然我俩出自同一血统，

所以对我俩应同等相待。

我和她一样，都有着毒液，

毒性很强，发作很快，

说到这里，我提出我的请求：

请您下令，

这回也让我

带着我的姐姐蛇头前进，

我会好好地引导她，

她决不会有任何抱怨的。”

对这类请求老天爷的善心却适得其反，

他的恩赐的效果恰恰很坏，

对这类荒唐的愿望本该充耳不闻，

但是他并不这样。而那位新的向导，

在大白天也不比在一个炉灶里

看得更清楚。

她一会儿碰了一块石头，

一会儿又撞了行人，要不就撞到树上，

干脆把她的姐姐引进斯提克斯河里去了。

犯了像蛇尾这种错误的国家是多么不幸啊！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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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匠和财主

拉封丹

一个修鞋的人从早到晚在歌唱，

看到他这样心里很舒畅，

听到他唱歌觉得真不错，段段乐曲唱得轻快而欢乐，

他比七贤里任何一位都更达观。

他的邻居却相反，甚至把钱都缝在衣服里，

很少歌唱，尤其缺少睡眠，

这是一个理财的人。

有时候天刚蒙蒙亮，他才朦胧入睡，

鞋匠的歌声就来把他吵醒。

这样财主就抱怨上天

对他太缺乏照顾，

为什么不像卖食物和饮料一样，

让人在市场上出售睡眠。

他派人把唱歌的人叫到他家里去，

对他说道：“哎，格雷古瓦先生，

你一年挣多少钱？”“一年？大人，说真话，”

那个快活的鞋匠说时还带着笑声，

“我决不这样来计算我的收入。

而且，我也不天天攒钱，

我只要

能混到年底就行了，

我每天挣钱糊口，过一天算一天。”

“那么，告诉我，你一天能挣多少钱？”

“有时多点，有时少点，但是倒霉的事总是不断，

（要不我们挣的真是相当不错），

糟糕的是一年当中歇工的日子实在太多，

人家用节日来迫使我们停工，

这真使我们受害不浅。

尽管如此本堂神父在讲道时还在不断提出

新的圣人的纪念日。”

财主看到他这样朴实就笑了，

他对他说：“我今天要使你像当上国王一样，

来把这一百埃居拿去，好好地存起来，

将来你会用得着的。”

这时鞋匠以为自己看到了一百多年来

大地为了满足大家的需要

生产出来的全部钱财。

他回到家里，把钱藏在地窖里，

但同时也把他的欢乐给藏没了。

自从他得到了那笔使我们发愁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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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歌唱，歌声消失了，

睡眠也离开了他的家，

而忧虑、怀疑、虚惊，

倒成了他家里的常客。

他整天都在监视，

要是夜里猫有了点声响。

他以为连猫也在偷钱。最后这个可怜的人

跑到那个不再被他吵醒的人家里去，

他对他说：“把我的歌声和我的睡眠还给我，

把你那一百个埃居拿回去！”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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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狮子和狐狸

拉封丹

狮子老了，又有风湿病，什么也干不了，

他派人找药来治他的年老体衰，

要向君王解释天下有办不到的事这真是白费力气，

他在群兽里征聘大夫，

包括各类医生在内。

于是从四面八方来了很多大夫，

献单方的也从各地来到他那里。

在多次觐见里惟独不见狐狸，

他销声匿迹，躲在家里。

狼为了献媚，在狮王临睡前

毁谤了他缺席的伙伴。

王上立即叫人把狐狸熏出狐洞，

把他带了来。他来了，进去朝见了狮王，

他知道这是狼使他遭受了这场灾难。

他说：“陛下，我担心有个报告

非常不符合事实，

诬陷我故意不来觐见。

但是事实上我是在朝拜圣地，

在了却我为您的健康许下的心愿。

在长途跋涉里我见到

一些聪明博学懂行的人，

和他们谈起陛下的精力衰退，

陛下确有充分理由来担心这一不良后果。

您所缺的只是一点热量，

您的高龄使您没有了活力。

要是您穿上一件活剥下来的

热呼呼还冒着气的狼皮的话，

对年老体衰这一病症

疗效之好肯定出乎意料之外。

只要您乐意，

狼大人的皮就可以做成睡衣。”

狮王很赞成这一建议，

就叫人剥了狼大人的皮，切开他的肉，卸下四只脚。

把他当晚饭吃了，

还披上了他的皮。

朝臣先生们，你们不要相互倾轧，

只要你们做得到，你们就去吹捧君王，但是不要相互攻讦，

否则你们非但捞不到一点好处，反而受到加倍的惩罚。

毁谤者迟早会有自己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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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所从事的那种职业，

就是相互之间决不相让。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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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跳蚤

拉封丹

我们老提出一些讨厌的愿望使神也感到厌烦，

这些内容常常很荒唐，不像是我们应该提的。

不管我们有多少人，

老天好像都得照管。

哪怕是人里最小的一个，

他每走一步路，每做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①

好像奥林普山上的居民 都该为他操心。

就像在希腊和特洛伊发生战争时神对双方的关注一样。

一个傻子的肩膀给跳蚤咬了一口，

事后跳蚤去躲在他毯子的褶缝里。

“赫拉克勒斯，”他就这样说，“在大地回春的时候，

你真该把人间这一祸害清除。

朱比特，你在干吗？你在云霄之上，

也不去消灭这害虫来为我报仇？”

为了杀死一只跳蚤，

他甚至要求神把神杖和霹雳都借给他。

（远方译）

①

指众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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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挂着主人饭菜的狗

拉封丹

见了美人我们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见了黄金我们管不住自己的双手。

很少人能忠心耿耿

把一件珍宝看守。

有只狗为了把分给主人的饭菜带回家里，

给自己做了一个挂主人饭菜篮子的项圈。

当他看到好吃的饭菜

倒还能节制，尽管他心里也不太愿意，

但他总算是做到了。而我们大家

都身不由己地被财产所诱惑。

说来也真奇怪，人倒要向狗去学节制，

而不是从人那里学到它！

有一次这只狗这样装备了以后，

有只看门狗经过那里，想抢他的食吃。

看门狗原想好好享受一下，但是希望落空了，

那只狗为了更好地保护那顿饭，

他轻装上阵，把它卸了下来，

于是开始了一场大战。

其他一些专靠乞讨偷盗为生的狗，他们根本不怕厮打，

也全都来了。

我们这只狗眼看自己寡不敌众，

自身难保，大难即将临头，

当时他想的只是保住自己的那一份。

他一点也不傻，就对他们说：

“先生们，别生气，我只要自己的一份，

剩下的全归你们。”

说了这话，他第一个咬下一块，

接着看门狗，还有那些坏蛋，大家争先恐后，

都去抢着吃，个个美餐一顿。

利益均沾，大家各得一份。

这个故事使我联想起城里的情形，

那里有钱任人支配。

于是城里的官吏，还有市长，

个个的手都伸得很长。

最鬼的抢先做出榜样，

要消磨时间就去看看他们怎样把钱都抢光。

要是有人还比较胆小，想用微不足道的理由

来保护这笔钱，那么他一张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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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就会使他明白他真是一个十足的大傻瓜！

他很容易就投了降，

而且很快成为霸占钱财者中的第一个！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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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和爱说俏皮话的人

拉封丹

有人在找爱说俏皮话的人，而我却想避开他们。

这门艺术，比起其他任何一门来，更要求有特殊的才能，

上帝给傻子才创造出

尽说些不高明的俏皮话的人。

也许我会在一篇寓言里

也来介绍这样一个，

也很可能有人会觉得我的介绍很成功。

在一个金融家的宴会上有个爱说俏皮话的人。

在他的那边只放着小鱼，

所有大鱼都离他很远，

这样他就拿起那些小鱼，贴近他们耳边说话，

接着又装作在听他们回答。

大家都感到很惊奇，

就开始注意他。

于是那说俏皮话的人，用一种聪明人的语调说起话来。

他说他有一个朋友，

一年前动身到西印度去。

他担心他已经葬身鱼腹，

所以他要问问这些小鱼。

但小鱼都说自己年纪太小，

还没法知道他的遭遇。

大鱼知道的事一定会多得多。

“所以，先生们，我能不能去问条大鱼？”

我很怀疑在座的人，

是否都对这个笑话感到兴趣，

但是他还是做到使他们给了他一条

鱼里的老怪物，

这条鱼可以告诉他

所有去新大陆探险回不来的人的名字。

因为上百年来他们身居海底，

在这幅员广阔的水国里看到过从前的那些人。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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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和牡蛎

拉封丹

有只老鼠是个乡巴佬，他不大有头脑，

有一天，他觉得在老家已经住够，

于是离开了自己的谷物、麦穗和田地，

弃家出走，出外游历。

他一出小屋就说：

“世界是多么的辽阔广大！

瞧！那里是亚平宁山脉，这里是高加索山脉。”

鼹鼠挖洞刨出来的一点点土在他看来就像一座高峰。

几天之后这个游客来到了一个地方，

在那里泰蒂丝在岸边留下了很多牡蛎。

看到这些东西我们的老鼠

以为看到了一些船舷很高的大船。

“肯定就是这样，”他说，“我父亲他老人家是很可怜的，

他胆小极了，不敢出去旅行。

至于我，我已见过沿海的国度，

我已经走过沙漠，但是一点也没有喝水。”

者鼠从一个农村教师那里听来了一星半点，

就信口开河，胡说一气。

他不是那种老鼠，那种书蠹，

用他的牙一股劲地死啃书本。

在许多紧闭着的牡蛎里有一只打开着她的壳，

她在阳光下打着呵欠，和风把她吹得很舒服。

她一呼一吸，小口小口地品着新鲜空气，

精神焕发，又白又肥，看上去就鲜美无比。

老鼠从远处看见这个张开的牡蛎，

他就说：“我看到了什么呀？一样吃的东西！

要是我没有搞错的话，这道菜从颜色看来

就错不到哪里。

那么我今天该有一顿美餐。要不就错过了时机。”

说完这话，老鼠先生，他想得倒很美，

就走近了贝壳，把脖子伸长一点，

他一下就感到自己像掉进了网里，因为牡蛎突然把壳合上了，

无知造成的后果原来就是这样的！

这寓言包含的教训不止一个，

首先我们可以看到，

一个对世事毫无经验的人，

只要见到一点微不足道的事就会惊叹不止；

其次我们还可以知道，

想逮人的反倒被人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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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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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和国艺爱好者

拉封丹

一只山里的熊，没受过多大教育，

命运女神把他幽禁在寂寞的森林里，

这位新贝莱罗丰过着孤独隐居的生活，

他快疯了，

因为人与世隔绝的时间一长就会失去理智。

说话当然很好，但最好还是沉默，

不过事情只要一过火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在这只熊居住的地方，

没有一只野兽来和他打交道，

所以他尽管是熊，

对这凄凉的生活也感到厌烦。

当他心情忧郁的时候，

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个老人，

也对自己的生活产生了厌倦。

这个老人，爱花木，爱园林，

他既是护花使者又是果神。

两种工作都相当不错，但是我宁愿去要一个温柔谨慎的朋友。

除了在我的著作里园林是很少说话的，

就这样我们这位老人，对身旁不说话的事物也感到了厌倦，

他于是在一天早晨

到野外去寻找伴侣。

而这只熊，抱了同样的目的，

也刚离开自己的山岗。

事情非常凑巧，这两个家伙在拐弯的地方碰到了。

老人很害怕，怎么办呢？怎样才能逃过难关？

最好还是用加斯科涅人的手法来应付这类事情，

他知道绝不能露出害怕的样子。

熊不会讲客套，

就对他说：“你来看我吧！”老人回答说：

“大人，请到我家来，

要是你肯赏脸在我家吃顿乡下风味的便饭。

我有水果，还有牛奶，

这也许并不是你们熊大人常吃的饭菜，

但我尽量献上我所有的一切。”熊接受了邀请，立即动身，

在到家之前他们已经成了好朋友。

到家之后，他们俩又和睦共处，

尽管有着这种说法

“单身独处好像要比和傻子在一起强得多”，

但由于熊一天也说不上两句话，

老人无人惊动也能专心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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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常去打猎，带回来点猎物，

他还有一项主要的职务，

那就是当好一个赶苍蝇的角色。

他从他睡着的朋友脸上赶走那长着翅翼的寄生虫，

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苍蝇。

有一天这老人正沉入梦乡，

一只苍蝇停在他的鼻尖上，

熊真感到束手无策，他怎么也赶不走它。

“我一定要把你逮住，”他说，“你瞧，我会怎样来对付你。”

他说干就干。这位尽职的驱蝇人，

抓起一块石头，使劲扔了过去，

在打死苍蝇的同时他也把老人的脑袋砸碎。

他倒是个好射手，不过没有头脑，

他使老人当场死去，直挺挺地躺在那里。

没有什么比一个愚蠢的朋友更为危险，

一个讲理的敌人也比他强过百倍。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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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猪、山羊和绵羊

拉封丹

一只山羊，一只绵羊和一头肥猪，

有一天同装一车，一路去赶集。

把他们带去并非是作乐：

赶车的人也没有打算

①

带他们去看“彼得·潘”：

他们是要被卖掉的货物，讲故事的人说。

然而肥猪仍然又嚎又叫，

好像身后有十名屠夫在追他。

真是吵闹不堪。那另外两位，

脾气很好，不觉得有什么害怕，

所以就奇怪他为什么这样胡闹。

“别嚷了，老爷，”赶车人说，

“让我们大家好好聊一聊。

你为什么这样又嚎又叫？

这些脾气好的教养更高——

学学他们的规矩，或者至少

闭住你的嘴。瞧这位有礼貌的牲畜，

山羊先生，安静地坐着一声不吭，

这才是聪明。”“他是傻瓜，”

肥猪反驳，“如果他真的懂事，

他早就像我一样喊痛了嗓子，

而你那优美的女歌星，

也会哀哭得当场昏了头。

他们自以为只有损失没有危险，

山羊损失奶，绵羊损失毛——谁知道，

也许他们是对的，可是我，

只能用来吃，必然难免一死。

老婆啊，永别啦！小崽啊，永别啦！”

肥猪的话合情合理，

但是有什么用？

如果灾祸难免。

害怕和哀叹又不能

把命运改变，

他是最聪敏的，

因为有预见。

（吴冀风译）

①

爱尔兰剧作家巴里戏剧中的人物，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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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狮的葬礼

拉封丹

狮夫人去世了、

大家立刻去奔丧。

为了向国君

去吊唁，

这反倒增加了他的哀伤。

他通知全国

丧礼将在某天某地举行，

他的司仪官

要来主持仪式，

还要安排席次，

他要检查一下大家是否都出席了。

国君嚎陶大哭，

哭声响彻整个洞府，

因为狮子没有其他的殿堂。

人们听到朝臣先生们也都在学样，

大家用各自的语言在哭丧。

照我看朝廷是这样一个地方，

在那里人们发愁、高兴，他们准备什么都干，

或者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这一切都为的是讨国王的欢心，或者，虽然实际上并不如此，

但至少表面上要装得是这么回事。

他们是变色龙，是摹仿主人的猴子，

好像只有一个头脑才会使上千个躯体活跃，

正因为这样，这些人才真正是些简单的机器。

现在还是继续来讲我们的故事。

鹿一点也不哭，他怎么能哭呢？

狮夫人的死使他报了仇，

因为王后从前曾经掐死过他的妻子和儿子。

一句话，他一点也不哭。

这样有个能吹善拍的就去揭发他，

他声称看见鹿笑过。

王的威吓，就像所罗门所说，如同狮子吼叫，

尤其是当狮王在发火的时候，

只不过这只鹿还没有养成读书的习惯罢了。

狮王对他说：“林里瘦弱的居民，

你居然笑了，你不和大家一起痛哭，

朕不屑把神圣的爪子

伸到你那不敬神的躯体上。

狼，你们来呀，来为王后复仇。

大家快把这个叛徒宰了，把他献给王后高贵的亡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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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鹿就回答说：“陛下，悲恸欲绝的时刻已经过去，

现在痛苦已经显得多余，

您的尊贵的伴侣，她卧在百花之中，

刚才在向我显灵，

我一下就认出了她。

‘朋友，’她对我说，‘当我升天成神的时候，

在葬礼里你用不着痛哭流涕。

在爱丽舍乐园里我感到幸福无比，

和那些像我一样的圣人生活在一起。

现在先让国王悲痛一个时期，

看到他这样我心里也感到安慰。’”

一听到这样的事大家立刻大叫起来：

“啊，真是奇迹！王后成了神了！”

鹿非但没被处分，反倒得到了一份礼品。

你要用梦来使王上高兴，

吹拍他们，用花言巧语来欺骗他们，

即使在他们怒火中烧的时候，

他们照样很容易上当受骗，于是你就成为他们的上宾。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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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和大象

拉封丹

自以为是大人物的现象在法国很普遍。

有人摆出要人的架势，

他其实只是一个庶民而已。

说起来这也真是法国人的一种通病，

我们确是有点与众不同，居然会有这么一种愚蠢的虚荣，

西班牙人也很够劲，不过表现的方式又是另一种

一句后，我觉得他们的骄傲虽然更为狂妄，

但还没有蠢到我们这个样。

现在我们来为自己作一写照，

无疑的定会超过那西班牙人的骄傲。

一只最小的老鼠看到了一只最大的象，

他就嘲笑那只出身高贵的动物的缓慢步伐。

那动物背负重担往前走，

在那三层楼高的象背上，

坐着一位著名的苏丹王后，

还有她的猴子、她的猫、她的狗，

她的鹦鹉、她的年老的女官以及她家里其他的玩意儿。

她是出发朝圣去。

看到人们对这个庞然大物如此欣赏，

老鼠感到很奇怪。

他说：“好像我们占据空间的多或少，

就能决定我们重要或不重要。

你们这些人，你们在他身上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难道就为了他个儿大，使得孩子们一见就害怕？

尽管我们个子小，但我们就不认为自己有任何一点地方不及一头象。”

他本来还想多多来发挥，

但是从笼子里钻出来了一只猫，

就在那一刹那猫就使他懂得了

一只老鼠到底不是一头象。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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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子与狗

拉封丹

互相帮助，

一条自然的法则。

有一回，

驴子却闹了个笑话。

怎样互相帮助，

它可没有考虑。

它只是一个

头脑简单的动物。

它同一条狗

越过田野，

走过村庄，

从容不迫，

啥也不想。

结伴同行的

还有一位骑士。

他呀，

睡得正香。

驴子在草地上，

加餐休息。

青草正合心意，

并无蓟草混杂。

时光飞快逝去，

不要老皱鼻子。

来吧，

筵席已摆好，

如此佳看盛宴，

不会延续持久。

我们的白发者驴啊，

良机不肯失。

而那条狗呀，

实在太饥饿。

它说道：

“亲爱的伙伴呀，

请你俯下身来，

我想从篮子里

取一点自己的食物。”

这头得意的母驴呀，

却半句不敢吭声。

这会浪费好多时间哩，

自己连青草还没尝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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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好久，

它装作没有听见。

“朋友，”

半响它才答腔，

“你如同意的话，

还是忍耐一会，

等到主人睡醒。

他醒来就会喂你食物，

请你让他稍睡片刻。”

正在此时，

从树林子里，

有只饿狼钻出。

它直奔这里而来，

驴子马上向狗求救。

此时狗呀，

说话好像无动于衷：

“朋友，

我建议您呀，

赶快逃跑，

主人或许睡醒了。

逃吧，快快跑，

千万别懒惰！

要是狼敢挡道，

您就捣碎它的嘴巴，

用那新安的铁蹄！

我敢打赌，

您定能将它揍扁。”

狗还在谆谆告诫，

狼早已把

这只孤独无援的驴子，

杀死吃掉。

从中得出这一教训：

人们必须互相帮助。

（袁丁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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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问的好处

拉封丹

从前在一座城市里有两个市民，

他们因为意见不同而发生争论。

一个贫穷而有知识，

另一个富有但非常无知。

那富人想压倒穷人，

他宣称一切聪明人

都应该尊重他。

这也就等于说别人都是傻子，

我们有什么必要尊重那没有价值的财富呢？

我觉得这没什么道理。

“我的朋友，”他常对那聪明人说，

“你以为自己值得别人尊重，

不过，请你回答我，你开过宴会吗？

像你这样的人，不断看书又有什么用？

你们总是住在四楼，

六月里穿的衣服和十二月里穿的完全一个样，

你们的仆人不过是自己的影子。

国家倒真还需要

这样不花钱的人哪！

不过照我看只有大量花钱过奢侈生活的人

才是国家需要的。

上天知道，我们的乐趣就是要使

有手艺的、卖货的、做裙子的、穿裙子的，

还有你们这些把自己不成功的作品

献给银行家先生的人

都有活干。”

这些很不礼貌的话

必然产生它应有的效果，

那个有学问的人不说话了，他要说的实在太多。

好在战争替他报了仇，这远比讽刺他还好。

战神摧毁了他们居住的地区，

俩人都离开了自己的家乡。

没文化的无家可归，

到处被人瞧不起，

另一个却到处受到优待，

就这样结束了他们间的争端。

任凭这些傻子怎么说，学问自有它的价值。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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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比特和霹雳

拉封丹

有一天，朱比特在看到我们的过错之后

在云端里说：

“这个散居在世界各地的种族

者来麻烦我，使我厌倦不堪，

我要让新的居民

到那里去居住。

麦丘利，你到地狱去一趟，

把那里三位女神里最最残酷的那位给我带来，

我非常心爱的种族，

这一次你们要遭殃了。”

不过不多久，

朱比特的火气就减弱了。

哦，你们这些君王，

朱比特要你们成为我们命运的主宰，

在你们生了气

和火气发作之间

最好能有一夜缓冲的时间。

翅膀轻盈

言语温和的麦丘利

前去看望那三位黑姐妹。

据说，他喜欢冷酷无情的阿莱克多

胜过狄西芳和梅瑞尔。

这选择使她感到相当得意，

她就用普路东的名义来发誓，

要使整个人类

立刻都归地府之神管辖。

朱比特并不赞赏

这位善良女神的誓言，

他把她打发走后，

立刻就打了个雷，

想把那些背信弃义的人击毙。

这驾驭雷霆的人，

也就是受霹雳威胁的人的父亲。

他们的害怕使他感到满意，

所以他用雷电只轰击一块

无人居住的荒地，

凡是当父亲的都一个样，他都打在边上。

结果怎么样呢？

我们人类对他的这一宽恕是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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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奥林普山上的诸神却都抱怨起来，

于是这位呼风唤雨之神以斯提克斯河起誓，

答应再来几场雷雨，

这几场一定会击中目标。

有人笑了，对他说他是父亲，

他最好还是

让另外一个神

用另外一种霹雳去轰击人。

于是乌尔冈就来执行这项任务。

他在他的熔炉里铸造出

两种四棱的箭，

一种直中目标，从来不会迷路，

而这常是

奥林普山诸神射向我们的；

另一种会改变方向，

它只轰击群山，

甚至还经常突然消失。

这后一种在我们面前飞驰而过的箭，

是来自那独一无二的天神朱比特的。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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隼和阉鸡

拉封丹

当别人和你假情假意打招呼的时候

你千万别忙着答理他。

不，不，你要相信我，

你决不因此就变成一个傻子，一个临阵脱逃的家伙。

一只芒斯产的阉鸡，养肥专供肉食，

他被赶到

主人的家神面前，

这就是说在我们称做炉灶的东西下面。

为了掩盖真情，大家故意这样叫：

“小宝贝，小宝贝，小宝贝！”但是他就是不信，

这只称得上比诺曼底人还诺曼底的阉鸡任凭他们去叫喊，

他说：“我是你们忠诚的奴仆。不过你们的诱饵确实不怎么的，

你们逮不着我也就是这个道理。”

这时停在架上的一只隼，

看到了我们这个芒斯人正在仓皇逃窜。

一般说阉鸡是不怎么相信我们的，

他既出于本能，也根据经验教训。

这只阉鸡，后来很费了点劲才把他逮住，

第二天他应当很自在地成为酒席宴上的一盘好菜，

这是家禽很容易得到的一种荣誉。

当时那只参加打猎的鸟对他说：“你的理解力太差了，

这使我感到惊奇。你们只是些废物，

是粗鲁胚，一点也不聪明，从你们那里什么也学不到。

至于我，我会追捕猎物，会回到主人这里来。

你没看到他吗？他就在窗口，

他等着你呢！怎么你是聋子？”“我听得很清楚，”

阉鸡反驳说，“但是他想对我说什么呢？

还有这个神气活现的、手拿菜刀的厨子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你会为了这种诱鸟的哨声回去吗？

让我逃走吧！

当人家用一种非常温和的声调来叫我的时候，

你可别笑话我不听话而逃跑。

要是你看到在铁签上

每天都串上一大串像我所看到的

和阉鸡一样多的隼的话，

你就不会那样责备我了。”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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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和老鼠

拉封丹

四只不同的动物：有偷干酪的猫，

咬网眼的老鼠，发愁的猫头鹰，

和细长身材的黄鼠狼夫人。

这些家伙都是些不法之徒，

常在一棵野生的老松的枯树洞里进进出出。

他们去得很勤，因此在一天晚上

有人就在树的附近布下了一个网。

而猫呢，一大早就外出寻食，

黎明前的黑暗使他看不见罗网，

他掉了进去，有死的危险，

于是我们的猫立刻大叫。老鼠很快就跑来，

一个是非常绝望，另一个却兴高采烈，

因为他看到他的死敌身陷罗网。

于是可怜的猫开口说：“亲爱的朋友，

你对我的关怀照顾

处处可见，

我由于无知所以掉了进去，

我希望你能来把我救出去。

我有充分理由，在你们这一族里特别爱你，

你是我最最钟爱的，我爱你就像爱我的眼睛一样。

对此我一点也不会后悔，而且我还要向神表示感谢，

我要去向他们祷告，

就像一切虔诚的猫那样，每天早晨祈祷。

这个网把我困住了，我的命现在是在你手里，

我请你来把网结咬断吧。”

老鼠接着就问：“那么我会得到什么报酬呢？”

猫立刻回答说：“我发誓，

我将永远和你友好。

请你放心，你可以支配我的爪子，

我要不顾大家的反对，坚决来保护你。

我要为你去吃掉黄鼠狼和鸱鸮的丈夫，

因为他们俩都想伤害你。”老鼠说：“傻瓜！

我怎么会是你的解放者？我还没有这么傻！”

说完老鼠就向他家走去。

这时黄鼠狼就在树洞附近，

于是老鼠往高处爬，但是又见到了猫头鹰。

危机四伏。最危急的应该最先解决，

这样这个咬网者就回去找猫。他这样干：

他咬断一个网眼，接着又咬断一个，后来咬断了很多，

最后就把那只伪善的猫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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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布网的人来了，

两个新盟友就一起飞快逃跑。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们的猫远远看到了

他的老鼠，他正在百倍警惕、密切地注意着他。

“啊！我的兄弟，”他说，“来和我拥抱吧！

你的顾虑伤了我的心，

你把你的盟友当成敌人。

在上帝之后，就是你给了我生命，

难道你以为我会忘掉你那一次活命之恩？”

“至于我，”老鼠接下去就说，

“你以为我会忘记你的本性？

没有一种盟约能迫使一只猫受到约束，

在危急情况下缔结的联盟，

人家怎么能够信任？”

(远方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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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流和河

拉封丹

一道山洪从山上直泻下来，

发出天崩地裂的巨响。

见到它一切都急忙逃避，它所到之处一片恐怖，

连原野也在战栗。

没有一个旅行的人能通过

这样一道天险。

只有一个人，他因为发现了强盗，感到他们已经很靠近，

他只好设法渡河，让这条望而生畏的水流横在他们之间。

这只不过是条水声很大、非常吓人的河流，水倒不太深，

所以他最后只是受了一场虚惊。

这次成功使他壮了胆，

不过那些强盗还是一直在追赶。

他在路上又碰到了另一条河，

这条河的水不流动，

它非常平静而安宁，好像进入了梦乡。

这样他就以为渡过这条河是轻而易举的，

因为两岸并没有陡坡，河水也清澈见底，

于是他下了河。

他的马使他躲过强盗，但不能使他躲过黑水，

这样两个家伙都到斯提克斯河里喝水去了。

因为他们都不会浮水，

就像人间的河流一样，他们到地府里去渡河。

不声不响的人是危险的，

其他的人倒不见得这样。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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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

拉封丹

拉利同和恺撤是兄弟，他们的祖宗

都属著名的狗种：漂亮、胆大、健壮，

从前由于偶然的机会，他们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主人。

一个常在厨房，一个常去森林。

最初他们各自都有另外一个名字，

但是由于不同的教育，

使这一个发展了他优秀的一面，

而另一个却变了质，成了厨师的助手，

于是就把这后者叫做拉利同。

他的兄弟，由于多次经历惊险的场面，

能使许多鹿陷于绝境，许多野猪倒毙在地，

因而成了狗族里迄今为止的第一个恺撒。

他很注意，不让和他不相称的情妇

来使他孩子们的血统退化，

可是拉利同对这方面却不大注意，

他会向他所碰到的第一个对象去求爱。

他到处繁殖他的后代，

由于他，这类劣种狗在法国繁殖得到处都是，

他们组成了一支队伍，但一遇危险就逃窜，

和那些恺撤相比成为截然不同的另一品种。

人们不见得常常和自己的祖先父辈相似，

由于疏忽以及时间的潜移默化，一切都能使人退化，

缺乏对本性和天赋的培育，

唉！有多少恺撒都将变成拉利同！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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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驴和两只狗

拉封丹

许多美德应是姐妹，

很多罪孽也该是兄弟。

但只要有一种罪恶的念头来占据我们的心头，

其他就接踵而至，不大错过机会。

我这是说那些同恶习不矛盾的意识

都能同居一室，

至于讲到德行，人们很难见到有人

许多优点齐集一身，

很难看到这些优点既不消失，又在交相辉映，

所以当一个人非常英勇的时候，他就免不了急躁易怒，

另一个倒很谨慎，却又嫌过于冰冷。

在动物里狗是相当的关心和体贴，

对待主人算得上是非常的忠诚，

尽管如此他还是又馋又傻，

我可以举出下面两只看门狗来说明。

他俩看到远处有一头死驴在水上漂流，

风使它离我们这两只狗越来越远。

一只狗说：“朋友，你的视力比我好，

请你看看在那浩森的水面上，

我以为看到了一样东西。这是头牛吗？还是一匹马？”

“咳！管它是什么动物，你理这个干吗？”

另一只看门狗说，“反正可以拿它来填饱肚子。

问题在于怎样去把它搞到手，因为距离太远了，

再说我们还得逆春风游过去。

我们还是来把这片水喝干吧。

因为我们的喉咙本来很渴，我们一定能做到这一点，

那时这尸体也就很快晾干了。

我们一星期的食粮也就有了。”

于是我们这两只狗就开始喝起水来，

他们喝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喝到断气。

他们喝得那么多，以至马上就胀破了肚皮。

人也生来如此。当他热衷于某件事，

办不到这一说在他的头脑里就根本不会有。

他有过多少心愿，又为此到处奔波，

他对荣华富贵又存有过分的奢望：

要是我能扩充疆上，

要是我把钱柜装满金币，

要是我去学习希伯来文，去掌握科学和了解历史……

所有的这一切，就是要喝的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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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人还者觉得大大的不够。

为了满足一个人头脑里的种种计划，

人就得有三头六臂，而且我想，也许还不能完成任务，

只落得个半途而废。

即使是四个玛土撒拉的寿命加起来，

也许连一个愿望也无法实现！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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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莫克里特和阿布德人

拉封丹

我总是非常痛恨那些庸俗的思想，

我觉得它既轻率，又没根据，而且非常俗气，

有人观察事物常有出入，

他总是以自己的想法来衡量旁人。

伊壁鸠鲁的老师对这点很有体会，

他家乡的人都以为他是疯子，没多大知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在家乡没有人能成为先知。

其实这些人才是疯子，德莫克里特倒是个有才学的人。

不过阿布德人的错误却越来越严重，

他们派专使送信给

希波克拉特，

请他来恢复病人的神智。

他们哭着说：“我们的同胞失去了理智，

阅读使德莫克里特成了书呆子，

要是他变成白痴我们就没法再看重他。

他说：“宇宙是无穷的。”

也许它还充满着

无数的德莫克利特呢。

对这幻想他还不满足，他甚至还加上他所谓的原子。

原子说反映了他头脑的空虚，而且这还是些无法见到的虚幻的幽灵，

而且他还测量苍穹，自己却呆在下界不动。

他能认识宇宙，但就是不认识自己。

有个时期他还能调解争执，

现在他已变得自言自语。

来吧，妙手回春的人，他的癫狂已达顶点了。”

希波克拉特对这些人本来就不怎么相信，

不过他还是动身了。咳，我请你看看

命运在生活里会安排些怎样的会见！

当希波克拉特来到的时候，

正是这个被大家认为丧失理智和判断力的人

正在人和畜生的身上

探索着产生思维推理的究竟是心脏还是头脑。

他坐在浓荫下，在小溪边，

正在努力思索，

许多书籍散在脚边，

他像平时那样完全专心致志，

以致几乎没有看见他的朋友的到来。

他们的客套话很少，这样大家也会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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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从来不肯说一句：“这已经够了，现在我们来享受一回吧！”

“我的朋友，你得赶快，你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

我老对你重复这句话，因为这值得写整整一本书。

你还是及时行乐吧！”“我会这么做的。”

“那什么时候开始呢？”“从明天开始吧！”

“哎，朋友，死神在半路上就能把你截住，

你从今天开始就应该去及时行乐，

你要提防遭到我寓言里狼和猎人那样的命运。”

猎人射死了一头鹿。

一头小母鹿经过那里，立刻和那头死鹿作伴，

两头鹿都倒毙在草地上。

猎物够不错的，一头斑鹿再加上一头小鹿，

凡是知足的猎人是应该感到满意了。

但是有头野猎，一只相当雄壮的巨兽，

又使我们的射手起了贪心。他爱吃这种野味，

于是地狱里又多了一个居民。

不过这次巴赫克女神用她的剪刀剪得很不顺手，

有学问的人都是不多说话，非常珍惜时间的。

因此在他们之间不谈琐碎的小事，

主要在人和智慧方面进行了交谈。

最后谈到了道德品行，

总之我没有必要来转述

两人之间的言谈。

但上述故事也足以说明

群众的意见是可以否定的。

我曾在某处看到这样的话，

说群众的呼声也就是上帝的愿望，

我真不知道究竟是在哪一点上它算是说对了？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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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和猎人

拉封丹

积蓄狂，你是个怪物，

你对神的恩赐是视而不见的。

在这本著作里难道我没有不断地攻击过你？

只不过毫无效果罢了。

什么时候你才懂得我给你的忠告？

不论是对我或者对智者的意见，

这位地狱女神把这头命里注定要送命的猛兽连剪几刀，

她一使劲这才使他倒了下来。

本来这些猎物就已经够多了。不过这怎么说呢？

什么也满足不了一个征服者的贪欲。

正当野猪在恢复知觉，

刚好射手又看到一只竹鸡走在田埂上。

和其他猎物相比这真是太微不足道了，

尽管这样他还是张满了弓。

这时野猪使出了他死前的全部力气，

扑了过去，把他撕裂，报了仇，死在他的身上，

当然竹鸡对他非常感谢。

故事的这一部分我是讲给贪婪的人听的，

下面的例子是针对吝啬的人说的。

一只狼经过那里，看到了这幅凄惨的情景，

他说：“啊，命运女神，我要为你造座圣殿。

好大一笔横财啊！这里躺着四个尸体。

机会难得，我得省着点吃。”

（吝啬的人总是找这样的借口。）

“我能足足吃它一个月，这真够多的，”狼说，

“一、二、三、四，一共四具尸体，

要是我算得不错，这足够吃整整四个星期。

不过过两天再开始吧。

现在先把这张弓的弦吃下去。

这一定是用真的肠子做的，我一闻那气味就知道准没错。”

说着他就向那张张着的弓扑去，

这样就使那支箭又造成了一次新的死亡，

我们的狼肠子被射穿了。

我又回到本题：应该及时行乐。

两个贪食者遭到同样的下场，

贪婪使这一个丧命，

而另一个则又死于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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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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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守信用的保管者

拉封丹

多谢文艺女神的恩赐，

我能尽情赞美动物。

也许其他一些人物，

在我笔下不会更加出色。

在我的著作里狼用神的语言

在和狗说话，

那些动物，争先恐后

一个个扮演不同的角色，

一些扮疯子，一些则演圣贤。

不过常常是这样，

那些疯疯癫癫的人倒常是优胜者。

这种例子实在不胜枚举。

同样我在这出戏里，

让骗子、暴君

和一些罪大恶极、忘恩负义的人物登场，

此外再加上许多很不谨慎的大笨蛋，

那么多的傻子，那么多的吹拍的人，

而且我还可以加上

一大群一大群说谎的人。

圣人说过人人都在说谎。

要是在说谎的人里

只把出身低微的人算上，

那么人就可能一点也不为

人类这一缺点而感到难受。

不过我们大家都在内，

不管是大人小孩，我们都说过谎。

但如果有人是这么认为，

那我就会去支持那反面的意见了。

而且还有人

像伊索和荷马那样说谎，

不过一个真正说谎的人还做不到这一点。

通过艺术创造，

故事写得相当美妙动人，

再借助于诗的虚构，

这样就给我们指出了真理。

伊索和荷马都有著作，

我认为这些著作应该永远流传，

而且，要是可能的话，

就该像他俩一样，想说谎而不说。

不过有一个保管人是会说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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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坏蛋又是个大笨蛋，

他后来得到了报应。

以下就是那个故事。

一个波斯商人要外出经商，

一天他把一百斤铁

寄存在他的邻居家里。

回来之后他问他的邻居：“我的铁呢？”

“你的铁？我很抱歉，我要告诉你，没有了。

一只老鼠把它都吃光了。

我责备我的仆人，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仓库总是会有洞的。”

这一奇迹使得商人惊叹不止，

不过他装作很相信的样子。

过了几天他把这个不守信用的邻居的儿子骗去藏了起来，

这之后又去请当父亲的来吃饭。

父亲谢绝了。他哭着对他说：

“我请你别请我吃饭，

我什么好心情也没有了，

我爱儿子胜于爱我的生命，

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说什么呢？唉，我失去了他！

有人把他从我这里拐走了。你可怜可怜我的

苦命吧！”

商人马上回答说：“昨晚黄昏时分，夜色朦胧，

一只猫头鹰来把你的儿子劫到一所破房子里去了。

我看见它驮着他。”

父亲说：“你怎么能够使我相信

一只猫头鹰能驮走这样沉的猎物？

必要的时候，倒是我儿子可以逮住猫头鹰。”

“我不用对你说这是为的什么，”商人接着说，

“不过，总之我是看到了。我亲眼看到的，我就这样告诉你。

至于我说了之后你是否相信，

那我就管不着了。

要是有个地方一只老鼠能够吃光一百公斤的铁，

那么那个地方的猫头鹰

能够劫走一个重达五十公斤的孩子，

你又何必觉得奇怪呢？”

于是邻居才明白了这次假失踪的真正原因，

就把铁归还给商人，

而商人也把他的孩子还给他。

同样的争论也发生在两个旅行者中间，

他们中的一个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不借助放大镜就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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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一切都是庞然大物。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吧！

他们说欧洲和非洲一样，有着许多怪物。

那喜欢夸大的人说：

“我看见过一棵白菜，比一所房子还要大。”

“不过我呢，”另一个说，“我看见过一个锅，有一座教堂那么大。”

第一个就嘲笑他。另一个就说：“慢点，

人家造这样的锅就是为了煮你那样大的菜！”

那个有锅的人爱开玩笑，那个有铁的人是相当能对付。

当事物显得过于荒唐时，

想用道理来纠正谬误确实显得太斯文了，

这时夸大就是最直截了当的方法，根本犯不上去发火。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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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刻家和朱比特的像

拉封丹

一块大理石是这样的漂亮，

一个雕刻家去把它买下。

他说：“我的刀要把它刻成什么呢？

是刻成神像，桌子还是脸盆？

我要把它刻成神像，

而且还要让他手里有雷电！

啊人类！你们在他面前发抖吧！祷告吧！

他就是大地的真正的主人！”

这位艺术家把神像的性格

表现得那样栩栩如生，

使人感觉到这个朱比特除了不会说话之外，

真是惟妙惟肖，真传神。

有人甚至这样说，

雕刻家刚把作品完成，

大家看到他第一个在发抖，

被自己的作品吓得胆战心惊。

雕刻家确实很脆弱，

在这一方面古代的诗人也不示弱。

面对着自己创造出来的神的怒和恨，

他真吓得六神无主掉了魂！

从这一点来说，

雕刻家也是孩子，

孩子者在担心，老一股劲地想：

别人千万别来惹怒自己玩的娃娃。

人的思想决定人的感情，

崇拜偶像的错误

也就从这里产生，

在很多民族里也常见到这种错误思想的踪影。

对待自己的幻想

人们总是那样热狂，

皮格马里翁创造了一个美女像，

结果她就成为他爱恋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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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人都极力想使

自己的梦想变成现实。

人对待真理是那样淡漠，

而对幻想却又那样炽热！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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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蛎和诉讼者

拉封丹

一天，两个朝拜圣地的旅客在沙滩上看到

刚被海浪冲刷上来的一个牡蛎。

他们的眼睛死死盯住，互相用手指指着。

至于归谁去吃可就得大动干戈了。

一个旅客已经弯下身去，想把它拾起来，

另一个却又把他推开，并且说：

“最好还是先搞清楚我们中的哪一个该有这口福。

谁第一个看到就该谁吃，

另一个只能在一旁观看。”

“要是这样来处理事情的话，”他的同伴回答说，

“感谢上帝，我的眼睛可真不差。”

“我的眼睛也不错，”另一个说，

“我发誓是我比你先看到。”

“好啊！你看到了，我呢，我闻到了。”

他们正吵得不可开交，

柏连·唐丹恰好来到，他俩就请他出来仲裁，

柏连神情庄重，把牡蛎剥开，一口把它吞下，

我们这两位先生只好白瞪着眼看。

吃完之后他用庭长的口吻宣判：

“拿着，本庭判给你们各自一个牡蛎壳，

免纳诉讼费。两造现可安心回去。”

请将今天诉讼所需费用记下来，

再计算各家还能剩下多少钱财，

你将看到柏连怎样把钱搜刮去，

对诉讼人他什么也不给留下来。

（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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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和瘦狗

拉封丹

从前小鱼加尔比戎曾作过一番讲演，

他讲得天花乱坠，极其动听，

但是人家还是把它放到锅里煎吃了。

为了得利更多

而去放弃手中已得之物，

我会让你明白这种做法是极端的不妥。

渔夫是有理的，但是小鱼说得也不错，

大家都在为自己的生存辩护。

现在我对以上所说再来添上几句。

一只狼，他的愚蠢和渔大的聪明不相上下。

在村外发现了一只狗，

就想上去吃掉他。狗于是对他诉说自己的瘦弱：

“目前这种情况我不会使大人满意，

请您等一下。我主人的独生女就要办喜事，

你可以想象将会举行一场什么样的婚礼！

我会身不由己地胖起来。”

狼信了他的话，让他走了。

过了些日子，狼回来看看

他的狗是不是还没到该吃的时候。

不过这家伙现在是在家里，

他隔着栅栏对狼说：

“朋友，我就出来，要是你愿意等一下，

看家狗和我

我们俩马上都归你所有。”

这只看家狗是个巨大无比的家伙，

曾经杀死过很多狼。

狼听了这话开始有所怀疑，他问：“看家狗？”

于是立刻逃跑了。他的动作倒很利索，

只不过还不够奸诈。

这只狼对自己那一行原来还没有学到家。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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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蜡烛

拉封丹

蜜蜂原本来自神的国度。

最早的那些蜜蜂，有人说，飞来落在伊梅特山上，

就在那里吸取和风吹拂的珍宝。

当人们有了这些天国女儿居住的宫殿，

就在她们与外界隔绝的居室里取走了那些琼浆玉液，

或者，说得简单明了一点，

当没有蜜的蜂房里只剩下蜂蜡的时候，

人们就拿它做成许多蜡烛，

还做了许多大蜡烛。

有根大蜡烛看见土坯经过火的加工变得更为坚硬，

能够经受住时间的考验，所以他也有了同样的愿望。

出于他那纯粹的疯狂，

①

一个新的安倍道克尔 又出现了，

他投身到火里去。但这是种很糟的推理，

这支蜡烛真是一点也不懂得哲理。

一切的一切都各不相同。你要摒弃这种想法：

没有一种生物是参照你的样子组成的。

蜡的安倍道克尔在火焰中熔化了，

他不比另一个更疯。

（远方译）

① 安倍道克尔（Empédocle），公元前5 世纪的哲学家。关于他的死有多种传说。有一说认为他由于不了

解埃特纳（Etna）火山的奇异景象，又出于一种可笑的虚荣，以为这种行为是壮烈的，于是就纵身跳迸火

山口；但又怕后人不知他这一壮举，故意把他的鞋留在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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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比特和行人

拉封丹

啊！危险和损失使神也经验丰富起来，

要是我们想起自己许给神的那些心愿的话！

当危险已经过去，人就不大想起曾向老天许下的心愿，

人关心的只是他在尘世所欠的债。

一个不信神的人说：“朱比特是个好债主，

他从来不执行一个执法吏的任务。”

“哎，那么雷电是干什么用的？”

你怎么解释他这警告呢？”

在暴风雨来临的时候有一个行人，

曾向提坦的征服者许下了一百头牛的心愿，

他连一头牛都没有，即使他许下一百头象，

反正也不会多费他什么钱。

他在河边焚烧一些残骨，

祭品的香烟上升，直达朱比特的鼻端。

“天帝朱比特，”他说，“请接受我的许愿吧！这里是我的奉献，

陛下赏光品尝的是上供的牛的香烟。

您已经享用了它，因此我也不再欠您什么了。”

朱比特听了这话，装出了一副笑颜。

不过这人逃不出神的掌心，几天过后

神就托梦给他说某处有一宝藏。

许愿的人立刻奔向目的地就像奔去救火一样，

但他见到的却是一伙盗贼。当时他的钱袋里

全部钱财就是一个埃居，

但是他答应献出一百个金塔兰，

这笔财富数目准确，

埋藏在某个乡镇上。

这伙窃贼觉得他交代的地点很可疑，

于是有一个就向我们这位献钱买命的人说：

“我的伙伴，你真会开我们的玩笑。

你还是带着你的一百塔兰去见阎王吧！”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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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和狐狸

拉封丹

猫和狐狸，好像两个小圣人，

出发去朝拜圣地。

这是两个名符其实的伪君子，两个圆滑透顶的家伙，

两个地地道道的阿谀逢迎的骗子。

他俩一路上骗吃不少家禽，又骗到不少干酪，

两个都用这种方法来解决路上的花费，一个赛似一个。

旅途很长，显得很枯燥无味，

他们就用争论来消磨时间。

对他们来说争论真是个好手段，

要是没有它大家就要昏昏欲睡。

所以我们这两位朝圣者长时间地大声嚷嚷，

在争论一通之后他们又谈到了周围的伙伴。

狐狸最后对猫说：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

你有我懂得多吗？我有多种锦囊妙计。”

“不，”另一个说：“我的褡裢里可只有一招，

不过我认为它赛过各种高招。”

这两个重新热烈地争辩起来，

一个说是，一个说非，两个就这样争论着，

一群猎狗的到来平息了这场争吵。

猫对狐狸说：“朋友，你在你的锦囊里搜上一搜，用你那足智多谋的脑

袋想上一想，

你要想法去找到一条妙计，至于我，这里是我的高招。”

说着他就爬到树上去了。

另一个想出了上百条无用的计策，

他钻进了上百个洞穴，

上百次地把贪食狗的伙伴引入歧途。

他到处寻找隐避所，

但是到处没有成功。

处处用烟熏他，处处有矮种猎狗钻进洞来咬他。

在从一处出来时两只脚爪灵活的狗

一窜而起，咬住他的咽喉，把他扼死。

太多的伎俩会把事情搞糟，

人会把时间耗费在考虑对策上，不断地改变手法，什么都想去试试。

真还不如只有一计，但必须是条妙计。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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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物和两个人

拉封丹

有一个人财源枯竭，告贷无门，

钱袋里有魔鬼藏身，

也就是说囊空如洗。

他想最好还是上吊自尽，自己来结束自己的不幸。

就是他不这么做，饥饿也会来夺去他的生命。

对不想去尝死的滋味的人来说，

饿死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有了这种打算，

一间破房就成了他上吊的场所。

他带来一根绳子，想在墙的高处

用钉子挂起这根绳索。

但这道墙既旧又不牢固，

刚打上几下就倒塌了，还掉下来一笔财富。

这个已经绝望的人马上把它拾起来带在身上，

把绳套留在那里，带着金子回家了。

他数也不数，财物不论多少他都满意。

正当这家伙跨着大步急忙离去，

藏金的人来到了，

发现他的钱财已经不翼而飞。

他说：“怎么，我还没死就把这笔财富丢了？

我才不去上吊呢！真的，我要是想这么做，

还缺根绳子呢！”

但绳套早已准备好，只缺一个上吊的人。

这个人把自己套了进去，真的就这样吊死了。

他所能告慰自己的也许就是

另一个已替他付了绳子的钱。

像那笔钱财那样，绳套终于也找到了主人。

吝啬鬼临死前很少能不哭泣，

他所收藏的财物自己却很少有份，

他是在为小偷、亲属或者埋藏财物的土地来聚财。

命运女神主持的这次物物交换意味着什么呢？

这就是她的性格特点，她就这样娱乐自己：

情节越离奇，她就越满意。

这位变化无常的女神

当时忽然想看到

有人去吊死，

而这个上吊的人，

对这件事是最缺乏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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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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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和猴子

拉封丹

贝尔特朗和哈东，一只是猴子，一只是猫，

他们属于同一主人，在同一栋房子里食宿。

他们原是一丘之貉，臭味又相投，

两个对一切都不怕，不论那是什么。

要是发现屋里东西被毁坏，

主人毫不责怪他的左邻和右舍。

贝尔特朗大偷特偷，

而哈东呢？他对耗子的兴趣还没对干酪大。

有一天这两个奸刁的老行家，

看到炉火的一角煨着一些栗子。

偷吃栗子原是件妙不可言的乐事，

两个坏蛋以为这一下可以一举两得：

首先自己得利，其次他人遭殃。

贝尔特朗对哈东说：“兄弟，你今天一定要大显身手，

给我把这些粟子取出来。

要是上帝使我生来也能从火中取栗的话，

那么栗子肯定就会得到它们应有的下场。”

说了就做，哈东以优美的动作，

用他的爪子先把炉灰拨开一点，再把脚趾缩回来，

这样连续好几次，

他从火中偷取出一个、两个、三个栗子，

贝尔特朗呢？他在旁边拿来就吃。

这时一个女仆走过来了，他们立即奔逃，

据说事后哈东对这件事心里非常懊恼。

大多数诸侯不也就是这个样？

他们受到恭维是因为要派他们这类用场。

为了某某国王的利益，

在疆土问题上他们的手指也被烫伤。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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鹞鹰和夜莺

拉封丹

鹞鹰以劫掠为生，

附近一带因而惊惶不安，

村里儿童见他就喊叫驱赶，

很不幸一只夜莺刚好落到他的爪子里。

这春天的使者求鹰饶她一命，

她说：“一只只有歌喉的小鸟有什么可吃的？

你还不如听听我的歌声吧！

我会给你讲个故事，讲讲台莱和他的情欲。”

“谁是台莱？请问这道菜合不合乎鹞鹰的口味？”

“不，这是一个国王，他的强烈的情欲

使我受到他的蹂躏。

我会给你唱一支非常好听的歌曲，会让你听得如醉如痴，

大家确实都很喜欢听我唱歌。”

于是鹞鹰就来反驳她：

“真的，我们现在确实很不错，

当我饿着肚子的时候你来和我谈音乐。”

“我和国王都谈得不错啊！”

“当一个国王逮住你的时候，

你就去给他讲这些神奇的故事吧！

对一只鹞鹰来说，他只会嘲笑你。

因为饿着肚子是听不进音乐的，”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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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羊人和羊群

拉封丹

“怎么？我总是要丢掉一只

这种懦怯愚蠢的畜生！

狼总是从我这里吃掉它！

以后我还会白数一遍的。他们有上千只，

但我老对我们可怜的罗宾念念不忘。

为了一下点面包这只羊他从城里跟我出来，

他本可以跟随我到天涯海角的。

唉！他听得懂我的风笛，

在离他百步远的地方他就知道我来了。

罗宾，这可怜的绵羊啊！”

在缅怀了罗宾光辉的一生之后，

基约结束了他这篇祭文，

接着他对整个羊群——头羊、群羊一直到小羊羔——

发表一通演说，

给他们出谋划策，要他们做到坚定不移，

凭这一点就足以抵御群狼。

于是群羊以他们的信誉担保，

他们要像界石一样坚决不动摇。

他们说：“我们要扼杀那只

从我们那里叼走罗宾的馋狼。”

大家都表示要响应这一号召，

基约完全相信了，而且还表扬了他们。

但是在天黑之前，

发生了新的混乱，

一只狼出现了，整个羊群都逃跑了。

原来这还不是一只狼，而仅仅是夜幕降临了。

向顽劣的士兵训话，

他们都表示要奋勇作战。

不过只要出现些微危险，他们立刻就勇气全无，

那时即使你身先士卒，大声呼叫，也都无法阻拦他们的溃逃。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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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老鼠、狐狸和蛋

拉封丹

两只老鼠外出寻食，他们找到了一个蛋。

对鼠类来说这顿晚饭已经足够了，

他们没有必要去找头牛当晚餐。

两只老鼠兴高采烈，胃口很好，

每一个都可以从蛋里分到自己的一份。

这时有个家伙出现了，这是狐狸先生。

这次相遇真是太不合适，令人扫兴。

怎样才能保全这个蛋呢？先把它好好包起来，

然后再用前爪抱着它，

或者推着走，要不就拖着它。

这样做是不可能的，而且意外也多。

于是他们急中生智，

计上心来，

当时他们已经快到家，

而那损人利己的掠夺者也离那里不远啦，

两只老鼠中的一只立即躺倒在地，用爪子抱着蛋，

另一只就拖着他的尾巴，

尽管磕磕碰碰，脚步一高一低，他们就这样回了家。

在讲完这个故事之后，但愿有人还会来支持我，

说动物是一点没有思想的。

至于我，如果我是造物主，

我会使他们像孩子一样，都有思想。

谁不是从最小的时候起就开始思考问题？

有些人能够想问题，只不过不能认识自己。

我认为动物的情况

和这完全相仿，

我赋予他们一种与我们不同的理性，

但要比一个盲目的机械好得多。

要是我对某一物质作一细心的分析，

比如说原子的精髓，光的剖析，

还有火，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它更生动、更活泼，

最后，要是木材在燃烧后产生火焰，

而火焰，在燃烧净化过程中，难道不能使人感到这也是一种灵魂的表现？

黄金不是从铅里提炼出来的吗？

我想使动物具有感觉，能作判断，

那伯只是一种不完整的判断，

一种像猴子般的、不作任何推理的判断。

至于我们人，

我使我们的命运无比优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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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两宗财富：

一宗是我们大家

也就是世上众人都具有的动物的灵魂；

另一宗是另一种灵魂，那是我们和天使在某种程度上所共有的，

特地创造出来的财富，

它在天上能追随天使的队伍，

而又能进入最细小物体而没有紧迫的感觉，

它虽有始却无终，

虽奇特又实在。

当人还处在童年时代，

这位天帝之女在我们身上，

还只显现出一丝温柔微弱的光芒；

而当我们年事渐长，身强力壮，

这时理性就会透过无知的物质躯体显现出来，

而且也总能控制住那另一个

粗糙而不完善的动物性的灵魂。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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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蛇

拉封丹

有人看到一条蛇，

他说：“啊！坏东西；

我马上就要对全世界作出贡献了！”

这样说着，那只邪恶的动物

（我指的是蛇，不是人，

在这方面大家是很容易搞错的），

这样说着，那条蛇就被抓住，

被捉起来放在口袋里。最糟糕的是

人决定要打死他，不管他有罪无罪。

可是为了让他上当受骗，

人还对他作了一通讲演：

“你是忘恩负义的象征，对恶人行善就是愚蠢！

快死吧！你的愤怒和你的牙齿今后都不能再伤害我了。”

这时蛇就用自己的语言

尽可能好地来回答他：

“要是一定要惩罚世上一切忘恩负义的人，

那么谁还能得到宽恕呢？

你是在控诉你自己！

我是根据你自己的实际情况来看待你的。

是的，我的命掌握在你手里，你可以杀死我。

你的乐趣，你的任性和你的实用主义也就是你所谓的正义。

根据这些权力，你处分我吧！

但在我临死之前至少让我对你坦率他说几句：

忘恩负义的象征

决不是蛇，而是人。”

这席话使人停止了行动。他往后退了一步，

但最后还是说话了：“你的理由很不充分，

我可以作出决定，因为我有这权利。

不过我们也可以听听别人的判断。”蛇说：

“好，那就这么办吧！”

一头母牛刚好在那里。他们叫她，她就来了。

他们把情况作了介绍。她说：“这件事很简单，

为这么点事有必要来叫我吗？

蛇是有理的，为什么还要隐瞒真相呢？

多年以来我一直在养活这个人，

没有我的恩典他连一天也过不下去。

我的奶和我的孩子，我的一切都在为他一人服务，

我使他天天回家时都满载而归。

由于时光的流逝他的体力衰退，

我甚至还使他恢复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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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辛勤操劳就是为了使他快乐，为了满足他的需要。

后来我老了，他就把我撂在一个没有饲草的角落里，

要是他还愿意让我吃口草就好了！

而且我还是被拴住的。要是蛇能来当我的主人的话，

他能这样忘恩负义吗？

再见吧！我现在已经说出我想说的话了。”

这人听了这样的判决感到不知所措，

他对蛇说：“我们有没有必要相信她所说的那一套？

她真会胡说八道！她早就丧失理智了。

我们还是来相信这头公牛的判断吧！”“好，我们就听他的。”这只爬

行动物说。

这样说就这样做，公牛步伐缓慢地走过来了。

他在头脑里把整个情况认真地考虑了之后就说，

为了我们，

他多年来一直担负着最沉重的劳动，

年复一年，周而复始，

和塞蕾丝女神一起，给我们的原野

带来了好的收成，给牲口带来了饲料。

他们持续的劳动从人那里所得到的报酬

是无数的鞭打，极少一点的感谢。后来他年老体衰，

人为了得到神的宽恕，就用他的血来祭祀，

还以为这样做是在优待他。

牛这样说完之后，人接着说：

“让这个讨厌的演说家闭嘴吧！

他怎么这样夸大其辞，他来这里

与其说是出面仲裁，不如说是乘机控告，

我不想接受他的意见。”接着树又被请来担任裁判，

情况变得更为不利。

他说人为了避暑、避风和避雨，

树就成了藏身之地。

有了树我们美化了园林和田野，

树不仅赠给我们浓荫，

还有那累累果实使他弯下了腰。

然而一个农夫却只为挣点钱就把他砍倒，而这一切就是人对他的酬报。

尽管一年四季他很慷慨地赐予我们

春天的花，秋天的果，

夏天的浓荫，冬天的炉火。

在剪枝的时候人难道没有动用过刀斧？

从他的体质来说，他本可以延年益寿，活得更久。

这时人已经感到不妙，知道自己完全可能败诉，

他要力争获胜，于是说：

“我真过于老实，居然来听这一伙的唠叨！”

接着他马上把蛇和口袋往墙上一摔，

就这样把蛇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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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物也总是这样行事，

理智和他们往往格格不入，他们满脑子是这样的想法：

什么四蹄兽啊，人啊，蛇啊，

一切都只是为了他们才活在世上。

要是某只动物会开口说话、会抗议，

那他就是个傻子。我同意这一看法。

但是这种情况究竟应该怎样来对付？

要不你就到远一点的地方去说去。

要不你就干脆沉默不语！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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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龟和两只野鸭

拉封丹

有一只乌龟，头脑比较简单，

她对自己的窝已经感到厌倦，她想出去看看世界。

人一般总是向往着异地，

连瘸子也常厌恶自己的故乡。

这位大娘于是向两只野鸭

透露了这一美妙的设想。

他们对她说他们有办法来满足她的愿望。

“你看见这条大路了没有？

从空中我们把你运往美洲。

你将会看到很多联邦，

很多王国，很多民族，

而且你还可以顺便考察一下你所见到的不同的民俗。

你要知道攸里斯也曾这样做。”

大家真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又扯上了攸里斯。

乌龟听了这个建议，接受了。

于是为了运载这位旅客

野鸭就制作了一种器械，

他们在她嘴里横了一根棍子，

然后对她说：“咬紧了，注意，别松开。”

这样两只野鸭又各自担起棍子的一端，

乌龟就这样上了天。这时四处的人都很惊奇地看到

这只动作缓慢的动物带着她的房子

架在两只飞禽中间

在天上作这样的旅行。

“真是奇迹！”大家嚷着，“来看啊！

乌龟王后在空中飞行呢！”

“王后！真就是这样。事实上我就是嘛！

你们一点也别来嘲笑我。”

乌龟最好是走她的路，什么也不说，

因为她开口说话松了棍，

就从空中跌下来，在观看的人的脚边摔得粉身碎骨。

她的不慎导致了她的死亡。

多嘴、不慎、

愚蠢的虚荣心和多余的好奇心，

它们都是一家人，

都是同一血统的子孙。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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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东西的人和他的伙伴

拉封丹

一个吝啬鬼积聚了那么多的现金，

他不知道究竟该存放在哪里。

吝啬和无知原是姐妹和伴侣，

为选择保管员，

使他感到十分烦恼。

他确实想要这么个保管员，理由是：

“财富在引诱我，要是我把钱留在家里，

这堆钱一定要少下去，

我定会把自己的钱财偷盗。”

“偷盗？怎么？把用自己的钱说成是自己偷自己的东西？

朋友，你犯这样严重的错误我真为你感到惋惜，

请从我这里吸取这个教训：

财产只有在使用时才有价值。

如果不是这样，这就成了灾祸。

难道你愿意把钱一直留到你年纪老大，毫无用处的时候？

挣钱很辛苦，攒钱又很操心，

这样使大家认为非常需要的黄金也失去了它的价值。”①

我们这一位本可找到一些可以信赖的人，

但他更喜欢信托给土地，于是他挑了个朋友当助手，

去把财物埋在地里。

又过了些时候，这人去看他的钱财，

他只见到一个坑。

他有充分的理由来怀疑他的伙伴。于是他很

快到他朋友那里去对他说：

“决准备好。我还剩有一点钱，我想把这钱和那一堆放在一起。”

他的伙伴立刻去把偷走的钱重新放还原处，

心里还想得很美，以为将来可以重新把钱一次都拿走，什么也不留。

但是对于这一手另一个变聪明了，

他把一切都存在家里，下决心要享受一下，

他不再埋藏，不再积蓄。

而那个可怜的小偷，在找不到他押的宝时感到十分惊奇。

去骗一个骗子心里是用不着不安的。

（远方译）

①

引号内的这段话是作者插进去驳斥吝啬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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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和牧羊人

拉封丹

一只有人情味的狼

（要是世界上有那么一只狼的话），

有一天对自己的残酷行为

作了深刻的反省，

尽管他只在需要时才这么干。

他说：“我被人憎恨，被谁呢？被每一个，

狼是大家的公敌。

狗啊！猎人啊！村里的人全部聚集起来要消灭我们，

朱比特在天上也被他们的叫喊声搞晕了。

诉苦的结果使得狼在英国绝了迹，

人家悬赏要我们的头，

乡下的财主没有一个不出告示来捕捉我们。

每当妈妈用狼来吓唬孩子，

没有一个孩子敢哭出声来。

我为了满足食欲所吃掉的动物，

全部算起来也不过是一头长了癣的驴，

一只瘟羊或一只好斗的狗。

好吧！我今后再也不吃活的东西了，就吃草，

宁愿饿死也只吃草！

难道这件事有那么难受吗？

这总比招致大家的憎恨要好得多吧？”

这样说着，他看见牧羊人

在吃铁签上烤的小羊。

“啊呀！”他叫道，“我在责备自己使羊流了血，

而他们的看守人和狗

正在大吃他们！

而我这只狼，却在受到良心的责备。

我凭众神之名起誓：我决不这样！我这样做会被大家耻笑的，

我这就去把小羊带皮吃掉，

用不着把他串在铁签上！

我不单单去吃他，我还要去吃掉他的亲爹，

外加那个给他喂奶的亲娘！”

这只狼讲得很有理。他不是说出了事实的真相吗？

大家看到我们用捕到的各种猎物来大摆筵席，

把他们吃掉，而另一方面我们又尽力在迫使他们去吃黄金时代的食物。

因为他们不是既没铁钩又没锅子吗？

牧羊人啊牧羊人，

狼的错误只是由于他不是最强者，

难道你们希望他也过修士的吉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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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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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和燕子

拉封丹

“啊，朱比特，谁会想到从你的头部，

通过一种别人无法知道的新的分娩法，

巴拉斯，这个我过去的仇敌，蹦出来了。

请你再听一次我的哀诉吧！

波罗涅刚从我这里夺走了我的食物，

她时快时慢地跳跃着前进，轻擦水面，在空中掠过，

在我的家门口她把我的苍蝇夺走。

我敢说这些吃食确是属于我的。要是没有这只该死的鸟的话，

我的网本可以布满虫子。

这网我是用很结实的材料织成的啊！”

就这样，这位过去的织毯女工——蜘蛛——在诉苦，

她发表了一通愤激而又自负的演说。

当她还是一个纺织女工的时候，

她以为自己能把一切飞虫都网住。

但菲洛美勒的姐妹却密切注意她的猎物，

她在空中，不顾蜘蛛的不满，把苍蝇夺走喂给她的小鸟吃。

对她来说这是种欢乐，尽管这欢乐也很残酷。

她的孩子都很贪吃，他们的嘴老是张着，

一窝小鸟吱吱喳喳，刚开始学叫，

这种索食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很不悦耳。

可怜的蜘蛛饿得只剩下了头和脚，成了一名无用的工匠，

最后她看到连自己也被掠了去。

燕子在飞过的时候，把网和一切都攫走了，

于是这只昆虫就被挂在网的一头。

朱比特对世上各种人分两桌款待：

灵巧的、警惕性高的、强有力的以上宾相待，

而小人物则在下座吃些残羹剩饭。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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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鸡和竹鸡

拉封丹

一只竹鸡和一群粗鲁无礼

总在挑衅、吵闹不休的公鸡饲养在一起。

不同的性别和被收养的地位

使她对多情的公鸡

寄托了很大的希望，希望他们极其温文有礼。

在饲养场上会优待她。

但是这群公鸡动不动就发火，

他们很少尊重这位陌生的夫人，

而且还常常狠狠地用嘴去啄她。

为这件事最初她很难受，

不过她很快看到这一群暴跳如雷的家伙

相互斗殴，大家都猛啄对方的腰部，

于是她就得到了安慰，说：“这是他们的风俗习惯，

我一点也不用抱怨，我还不如去可怜可怜这群家伙才是。

朱比特不会使各种生灵

具有同一性格。

公鸡和竹鸡都各有各的特性。

要是我能自己作主，

我愿和值得我尊重的伴侣在一起生活。

但这地方的主人却作了另一种安排，

他用网把我们捉住，

又剪短我们的翅膀，

让我们和公鸡住在一起，

所以我们要控告的只是人而已。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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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割去耳朵的狗

拉封丹

“我究竟做了什么错事，

我的主人这样伤害我？

使我落到这样悲惨的境地！

我怎么还敢在别的狗面前露面呢？

啊！万物之灵，或者不如说是他们的暴君，

要是别人对你也做出这样的事呢……”

小狗莫夫拉这样叫嚷着。

但是刚刚把他的耳朵割下来的人们

对他那尖厉痛苦的叫声却无动于衷。

莫夫拉以为这下可完了，但是过了些时候他却感到这倒也有好处，

因为他好与同类相斗，多次的失利

有可能使他在回家时

耳朵上布满伤痕，

好斗成性的狗的耳朵总是很难保全的。

所以最好还是少给别人的牙齿留下可咬的部分，

当人有一处要防备时

就得把它保护起来，为的是怕受到袭击。

戴着项圈的莫夫拉先生就是个见证，

此外当耳朵已不复存在时，

狼就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了。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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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和吹笛的牧羊人

拉封丹

一条河流灌溉着大片草地，

和风之神使鲜花盛开在那里。

有一天牧羊人狄尔西斯，

他为了心头惟一的姑娘安乃特，

沿着河岸

吹着风笛和着歌，

笛声悠扬使亡灵也感到心荡神迷。

这时安乃特正在河边钓鱼，

不过没有一条鱼儿游过来，

牧羊姑娘不免白辛苦了一番。

而牧羊人，他通过歌声，

曾经挑动过最难挑动的人。

这次他以为——但是他想错了——以为能把鱼类吸引过来，

他对他们这样唱道：“这一水域的居民们，

让你们的娜依阿特呆在她的洞府深处吧，

你们快来看，有个人儿她真是千娇百媚。

你们一点也别害怕会掉进美人的手里。

她只对我们这些爱她的人才显得那么冷酷无情。

你们将受到友好的款待，

她绝不会来伤害你们的生命。

她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一个养鱼池，水比最好的水晶还要明净。

要是你们中的哪一个咬上她的钩送了命，

啊，死于安乃特之手这真是我最羡慕的命运！”

可惜听众既聋又哑，

使得这场雄辩的演说没有产生多大的效果，

狄尔西斯白白宣讲一通，

他的甜言蜜语也就随风而散，飞得无影无踪，

接着他就撒出一张大阿把鱼来网住。

鱼儿也就这样被放到牧羊姑娘的脚下去。

啊，国王，你们这些牧“民”人而不是牧羊人，

你们以为能用理智

来赢得许多异族人的欢心，

但是想成功决不能通过那种途径，

需要采取的应是另一种手段：

你们应该用网，强权胜于一切！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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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鹦鹉、国王和他的儿子

拉封丹

两只鹦鹉，一父一子，

国王的烤肉是他们的家常便饭。

①

两个半神的人物 ，一子一父，

这两只鸟最受他们宠爱。

年龄使人和鸟建立起真诚的友谊，

两个当父亲的感情很深，

两个孩子呢，尽管他俩童心未减，

但彼此也就很快地熟悉了起来，

他们在一起长大，在学校里又在一起作伴，

对小鹦鹉来说这真是天大的荣幸，

因为和他作伴的孩子是王子，孩子的父亲又是国君！

命运之神赋予王子

热爱鸟类的天性，于是另一只非常好看的麻雀，

也是全国人民最心爱的一只，

也给王子增添了不少的乐趣。

一天两只鸟——这两个对手——在一起玩耍，

在年轻人里常会发生这类事情：

游戏变成了吵架。

麻雀太不谨慎，

竟招来那么多的啄击，

他被啄个半死，耷拉着翅膀。

大家都认为他已无法救活。

王子暴怒起来，就把他的鹦鹉处死。

消息传到老鸟那里，

不幸的父亲非常绝望，尖叫着，

但一切都已无济干事，他的哭喊纯属多余，

那只会说话的小鸟已经一命归阴，

说得更明白一点，那只已经不再说话的鸟儿，

使父亲暴怒起来，立即扑向国王的儿子，

啄瞎了他的眼睛。

事后他立刻逃跑，躲到一棵松树的顶端，

在那里，在空中，

在一个安全可靠的地方，品味着复仇的狂喜。

国王想把他引回来，就亲自跑去对他说：

“朋友，请你回到我这里来。哭泣对我们有什么用？

怨恨、复仇、丧亡，我们要把这一切都撇开。

我不得不承认，

我是非常非常的痛苦。

①

指国王和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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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错误全在我们这边，我的儿子是先下手的。

我的儿子？不，命运之神是事故的真正制造者，

巴赫克女神早在她的生死簿上注明：

我们孩子中的一个会失去生命，

而另一个在这次灾祸中要双目失明。

我们俩都应该互相安慰，你现在回到笼子里来吧！”

鹦鹉回答说：“陛下，

在发生了这样一件伤亡事故之后，难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

你用命中注定来宽慰我的心，你想用誓言来保证，

你还想用这种对神极其不敬的言语作诱饵，来骗我？

但愿这是天意，或者说是命运

在主宰着世上万事，

就在这棵松树的顶端，那高高的地方，

或者就在某一密林深处，

我要远远避开那不祥的人，

他能勾起你的愤怒和仇恨，

我就准备这样来度过我这残生。

我知道国王都喜欢报复。而你们又都像神那样生活，

你想忘记我这次冒犯，

我倒很愿意相信。不过我最好还是

避开你的手和你的眼睛。

国王陛下，我的朋友，你还是走开吧！你是在白费力气，

别再对我谈什么回来的事了。

对仇恨来说疏远是一剂良药，

真如同它能医治爱情的创伤一样可靠。”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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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狮和母熊

拉封丹

狮妈妈失掉了她的孩子，

一个猎人把他捉去了。

可怜的妈妈很不幸，她怒吼起来，

整个森林都受到了惊扰。

夜，黑极了，寂静无声，

在那里妖魔正施展着种种法术。

但这一切都制止不了这一惨叫，

结果没有一只动物能够睡着。

最后母熊对她开了口：“我的大妈，

我对你只说一句话：

所有那些到了你嘴里的孩子，

他们难道都是没爹又没妈？”

“他们有啊。”“要是这样的话，

那他们中任何一个死的时候，也没闹得我们头昏脑胀啊？

要是那么多的妈妈都能忍气吞声。

难道你就不能同样的默不作声？”

“我，这样不幸，我，完全不吭声？

啊，我现在失去我的儿子了，

我会有一个多么痛苦的晚年啊！”

“请告诉我，是谁使你受这罪的？”

“啊呀！这是命运女神啊！她很恨我。”

这样的话总是挂在大家的嘴上。

可怜的人类，这些话就是对你们说的，

我听到的总是这些没用的怨言。

在这种情况下人总认为神在憎恨自己，

要是他们肯想想赫居柏的遭遇，他们就会感谢老天了。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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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箓和两个骑士

拉封丹

没有一条铺满鲜花的路是通向辉煌的成就的，

我只想举赫拉克勒斯和他艰巨劳役作证。

在神话里，在历史上，

这位天神几乎无可匹敌。

但这里却另有一位，他照符篆上的启示，

要到神奇世界去碰碰运气。

这样，他找了一个伴一起动身了。

他的伙伴和他找到了一根柱子，

在柱子顶端有着一张告示：

“高贵的骑士，要是你有一定兴趣

想去看看任何一位游侠没有见过的事物，

那你只需要渡过这条激流、

这之后，你就会见到一头卧在地上的石像，

你去把它抱起来，

一口气带到山顶，

带到这座用自己险峻的额角威胁着苍天的山顶上去。”

两位骑士中的一个缺乏勇气和决心，他说：

“要是这条河流很深，水势又很湍急，

就算我们能够渡过去

为什么又要自寻烦恼去和大象打交道呢？

这事真是何等的荒唐可笑！

这里的神道能凭自己的魔力和法术来运大象，

但人为了运它可能要累得趴下，

何况还得一口气运上山顶！

这确实不是一件常人所能胜任的事情，

除非这是一头早产不足月的小矮象，

是拿来拴在棍子顶端的那种。

在这种情况下，请问这种冒险又有什么意义？

这张告示只是想让我们陷进去，

这只不过是种骗孩子的鬼把戏。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想把你留给你的大象的原故了。”

这人讲得头头是道，于是走开了。但另一位骑士却勇往直前。

他闭上了眼睛，渡过了激流。

水的湍急和它的深度

都没有阻挡住他前进。他根据告示的指点，

在对岸找到了卧在地上的一头象，

他把它抱了起来，一直带到山顶，

在那里他看到有个广场，还连着一座旧城。

那头大象马上发出一声叫喊，

那里的居民全副武装，立刻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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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别的骑士，一听到这紧急备战的集合声，

是会临阵脱逃的。但是这一位，非但没有转身。

他居然还想上去拼一拼，愿意像英雄一样光荣牺牲。

这时他很惊奇地听到这群人

宣称他是王上，要他来接替他们死去的国君。

他再三推却，并且说

这负担看来确实不轻。

西克斯特在大家选他当教皇时

也曾这样说过。

（当国君或者成为教皇，

这算不算是场灾祸？）

不过大家很快也就认识到这位教皇说的话也并非出自真心。

意外之财来自盲目大胆，

在面对现实之前先得好好思考一番。

但聪明人有时就抢先付诸实现，根本不去征求智慧的意见。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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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贵族、牧人和王子

拉封丹

四个寻找新大陆的人，

在狂暴的风浪中挣脱出来时差不多已赤身露体，

其中一个是商人，一个是贵族，还有一个牧人和一个王子，

他们沦落他乡，现在的命运和贝利才一个样，

以向路人乞讨

来度过艰难的时日。

天南地北，他们各自诞生在一方，

什么命运使他们相会在一起，

要讲这一经过故事未免太长！

最后他们在一处泉水边上坐下，

这些可怜人就在那里共同商量。

王子讲的是大人物的不幸，

而牧人却认为大家应该摆脱那些

已经成为往事的回忆，

现在每个人都得尽力而为，

要为共同的需要来贡献力量。

他说：“抱怨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要劳动，这样我们就能到达罗马。”

一个牧人这样说话！对，就这样说话。

人能同意这种说法吗？说老天只给头戴皇冠的人以聪明和理智，

而所有的牧人，就像他们的羊群一样，

他们的见识是浅薄的？

其他三位在美洲沿岸遭难的人，

马上觉得这一位的意见很高明。

其中一个 （这是那个商人）懂得数学，

他说：“我去教数学，教几个月算几个月。”

“我教政治，”王子接着说。

那个贵族也接着说：

“我，我懂得徽章学，我想创办一所学校。”

好像在印度的附近，

也会有人对这种无用的徽章学有一种愚蠢的虚荣心。

牧人说：“朋友们，你们说得对。不过怎么说呢？

一个月有三十天，在这段时间里，

照你们的想法，我们就饿着？

你们给了我一线希望，

好倒是好，就是过于遥远，而在这期间我却挨着饿。

谁供给我们明天的饭菜呢？

或者请告诉我，今天的晚餐你们究竟有把握没有？

首先要关心这件事，这比什么都重要，

你们这方面的学问是不够的，但我的手倒可以使它变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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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说了之后牧人就到树林里去了，

他砍了柴，卖了钱，

解决了当天和第二天的伙食。

长期挨饿的状态结束了，

大家在人世间都发挥了所长。

他们这一次遭难使我得出了结论：

在谋生方面不需要大多的才华，

感谢大自然的恩赐，

手是最可靠的，它能尽快地给你以帮助。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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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

拉封丹

据说从前

豹王得到了许多意外的收获，

在他的草地上有很多牛，

平原上有很多羊，

树林里有很多鹿。

这时在旁边那个森林里诞生了一头狮子，

大人物之间经常有这种情况，

双方互相问好，互相祝贺。

于是豹王就把他的大臣狐狸召来，

这是个经验丰富，随机应变的人物，

他这样对他说：“你很怕我的邻居小狮。

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他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还是可怜可怜这个不幸的孤儿吧！

在他那里麻烦事少不了，

他别再指望去征服旁人了，

只要能保住他原有的一切，他就得大大地感谢命运之神。”

但是狐狸摇着头说：

“陛下，这样的孤儿我一点也不去可怜他，

趁他的爪牙还没长全，

趁他还不能伤害我们之前，

我们应该和他保持友谊，

要不就去设法把他害死，

一刻也不能耽误。

我观察过他的星象，知道他将在战斗里成长，

对他的同类来说，他将是大地上最好的一头猛狮，

因此要设法去实现我的主张，

要不就要想法去削弱他。”

这番话也真是白讲。豹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在他的领地里那些畜生和动物也都一只只睡了觉。

就这样那头小狮最后终于成长为一头真正的狮子

警钟敲响了，立刻传到豹王那里，

警报也传遍各地。

就这事那位大臣又被召来征求意见，他叹口气说：

“你为什么要对这件事发火生气？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救的田地，

即使很多人来帮助你也已与事无补。

援军越多，费用也越大，

我认为他们在吃掉我们的羊方面才称得上是英雄。

要安抚住狮子。因为光是他独个的威力

就已经超过我们供养的全部兵力。

这头狮子有三个方面对他自己相当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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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他的力量、谨慎和勇敢。

快把一只羊扔到他的爪子上，

要是他还嫌不够，那就再多扔几只。

再加上条牛。为了这一份礼，

要选出那牧场里最肥的一只。

只有这样才能保得住剩下的一切。”

这一建议不受欢迎，于是事情变得更糟，

豹王的许多邻国都遭殃了，

没有一国得胜，个个都把命丢掉。

不论这敌对的一面如何努力，

他们所害死的这位终于成了主子。

要是你乐意让狮子成长，

那你就应该去和他交个朋友。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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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佃农和狐狸

拉封丹

狼和狐狸是很坏的邻居，

我决不在他们的住处周围来盖房。

狐狸时时刻刻窥伺着农民的鸡群，

他尽管极其奸诈，但也无法来伤害这些家禽。

一方面是食欲，另一方面要冒险，

使得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感到有不少麻烦。

他说：“怎么，人和这些家禽

公然来嘲弄我，而且不受任何制裁？

我来来去去，为生计苦恼，

想出了上百种诡计，但这个乡巴佬却安安稳稳地呆在家里，

把一切都去卖钱。什么阉鸡啊，母鸡啊，都换成了钱，

他还留下一些来烤了吃。

而我呢，尽管每门手艺都很精通，

但只要逮住一只老公鸡我就马上乐不可支。

为什么朱比特，这众神之主要我成为狐狸呢？

我以奥林普山和斯提克斯河的诸神起誓，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就这样复仇之火在他的心头燃起，

一天夜里他趁罂粟之花盛开，

大家都已进入梦乡的时候，

这个时刻，主人、仆人、还有狗，

再加上母鸡、小鸡、阉鸡，通通都呼呼大睡。

而佃农却犯了个大错，

让鸡窝门大开。

小偷在进入目的地之前在外面多次徘徊，

最后这座鸡的城堡遭到了屠城之灾。

黎明的到来

才使暴行呈现在眼前，

人们看到血腥大屠杀后尸体遍地，

就是太阳也差一点被吓得

退回到海里。

这又像暴怒的呵波罗神对付残酷的阿特利德一样，

他使他的战营里尸体狼藉，

大家看到了希腊的军队几乎全部被歼，而这一切还仅仅是一夜的战绩。

这情况又和不能忍受凌辱的阿雅克斯很相像，

他在他的军营里，

杀害了大量的山羊和绵羊。

他以为这样做就等于杀死了

他的敌手攸里斯

以及那些不义的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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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攸里斯也就因此而获胜。

狐狸，也就是另一个阿雅克斯，他把那些受了致命伤的家禽，

能带走的都带走，让剩下来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那里。

家禽的主人为了减轻懊丧，

只好冲着自己的仆人和狗叫嚷。这也是老一套的做法了。

“啊，该死的畜生，他只配去淹死，

在大屠杀刚开始的时候你怎么不来报警？”

“你怎么事先也不去想法避免？这本该早作准备的。

农庄的主人，你也有责任，

如果你没有操心门是否关好就去睡觉，

你怎么能要求我这只狗，

这只和这件事毫不相干、根本谈不上利害关系的狗来牺牲自己的睡眠

呢？”

这只狗讲得太中肯了，

他的议论要是出自主人的嘴那确是非常有说服力的，

但是对一只普普通通的狗来说，

大家就觉得他的议论分文不值。

于是这个可怜的走卒还是挨了一顿皮鞭。

你啊，不论你是谁，哎，你这一家之长，

（我从不妒嫉你这光荣的身分），

当你入睡的时候你千万别相信别人的眼睛，

你要亲眼看到门已关好才最后一个上床。

只要事情和你有关，

就千万别让代理人来过问。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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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扮牧人的狼

拉封丹

一只跟随羊群的狼发现羊

一天比一天少下去，

心想最好用一种新打扮去捕猎。

他从列那的故事里取了经，

仔细地研究了牧人的模样。

披上一件外衣，装作一个驼背，

外加一根麦秆做的烟斗，

还装模作样地在帽子上树立了

一块牌子，上面标着牧人迪康！

假扮停当，伸出前爪按住驼背，

这伪装的迪康偷偷溜进了

那个真迪康熟睡着的牧场。

他的狗，他的烟斗，都在睡觉，

他的羊群也熟睡了，除了三三两两，

为了吸引这两三只醒着的羊，

引诱它们走近他的老窝，这坏家伙

还想改进他的乔装，

于是他模仿它们主人的叫喊。

这一来，他自以为十分巧妙，

却使他的捕猎遭了殃。

他那模仿的声音根本不像；

反而制造了林中的回音，

使他的阴谋彻底破产。

睡着的人、狗、小伙子和羊群，

都被这闹声猛然吵醒，

可怜的狼，被外衣紧紧裹住。

既不能反抗也不能逃跑。

任何欺骗的行为总有弱点，

如果你是狼，这样做

肯定大家都安全。

(吴冀风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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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工卖驴

拉封丹

我曾经读到一个故事，

讲一个磨工和他的儿子；

父亲已经年老，

儿子并不很小；

要是我记得还对，

儿子该有十五岁。

就在赶集的日子，

爷儿俩去卖掉驴子；

为了牲口显得肥壮，

为了容易出售，

他们缚住它的脚，

抬着在路上走。

他们抬着肥大的驴子

就像抬着一个吊灯；

谁见了都觉得好笑，

谁也要骂：可怜虫！傻爪！

粗胚！蠢才！

第一个人就大笑说：

“这搞的是什么鬼把戏，

三个中最笨的笨驴，

看来不是驴子自己！”

磨工听到这种讽刺，

知道自己干了傻事；

解下驴子脚上的绳，

让它自己跨开步子。

驴子尝过抬的味道，

放下来就抱怨鸣叫。

磨工给它两鞭子，

叫儿子骑着就跑。

磨工自己跟在后面，

三位商人发表意见；

年老的向孩子大喝：

“下来！下来！你这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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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着别人多嘴，

你自己应该惭愧；

年轻人带老跟班，

让白须的人跑腿！

“你自己才应该步行，

快把驴子让给老人！”

磨工立刻代为回答：

“我们照办是了，

先生们！”

儿子跨下牲口，

父亲骑在上头；

三个少女经过，

见了停住不走。

一个瞪着眼睛，

十分气愤不平：

“这是多么可耻！

这样虐待孩子！

“老蠢才一摆一摇，

神气活像主教；

小牛般趴在驴背，

那么快乐逍遥！”

磨工连忙陪笑：

“姑娘们请别生气！

不会是小牛了，

我已经这把年纪！

请继续赶路吧，

我说的都是真话！”

经过一连串进攻，

他再难容忍嘲弄；

就叫儿子也上驴子，

以为可以太平无事。

但是走不到三十步

又有人在叽咕：

“这简直是发疯！

驴子已经无力走动，

在他们的身下，

这头牲口迟早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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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受这种重压？

对老家畜如此毒辣！

事情摆得十分明白，

他们只剩驴皮好卖！”

磨工叫了一声“老天！”

说“怎么做才没意见？

只有疯子能这样想，

不过我们再试试看！”

爷儿俩都跨下驴背，

让牲口在前面领队。

又有某君遇见他们，

发挥了另一套议论：

“这是不是新的风尚，

把驴子也来个解放？

磨工自己辛苦赶路，

让那牲口自在踱步！

“究竟谁该费力劳身？

是牲口还是它主人？

我劝这驴子的东翁，

把牲口送庙里供奉！

“宁可磨穿自己鞋底，

不愿驴子花些力气；

两个傻瓜和那牲口，

恰是笨驴三位一体！”

磨工这才大大觉悟：

“我是笨驴实在不错！

应该同意这种挖苦，

世上有谁愚蠢似我！

“今后不论骂我赞我，

不管你们说与不说；

我有我的主张办法，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就这么做了，

倒是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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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仉海曙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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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索解释的遗嘱

拉封丹

假如关于伊索的传说是真实的，

那他就是希腊非常可靠的好顾问。

因为他一个人的智慧，

超过雅典整个法庭。

这里有一个最动人的故事，

定能使读者听得眉飞色舞。

有个人有三个女儿，

她们各有各的习性，

一个爱喝酒，一个爱打扮，

第三个是特别的吝啬。

这个人按照城里的法律

立下了遗嘱，

把他的财产分成相等的几份，

但每个女儿在把应得的财产脱手以后，

每人应付给她们的母亲一笔现款。

父亲死了，那三个女儿

迫不及待地奔去看遗嘱。

遗嘱宣读了，大家很想弄明白

立遗嘱人的遗愿，

但是白费力气。究竟应该怎样来理解这样的话呢？

什么姐妹们应立即

去把她们继承的财产脱手，

然后每人再付给她们的母亲一笔现款。

在没有产业之后再要付一笔现款，

这并不是一个很高明的办法。

父亲想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律师们对承办的事务

从各个方面

作了种种解释，

但还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他们只好认了输。

他们向继承人建议

先分家产，根本下去考虑遗嘱的附加条文。

“至于寡妇应得的现款，”

他们对她们说，

“顾问认为是这样的：

每个姐妹根据条文，

从死者谢世的时候起，

把自己财产的三分之一立即分给她们的母亲，

除非她除本金外还更喜欢有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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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家产分成了三份，

一份是乡下的别墅，

设在葡萄棚下的餐桌，

银餐具，面盆和水壶，

还有一个存放著名的马尔苻齐酒的仓库，

外加侍侯吃喝的奴仆。简单地说，

贪吃的设备一应俱全。

另一份，是一套时髦用具，

城里的房子，讲究的家俱，

梳头姑娘和阉奴，

再加上专事女红的姑娘，

以及珍珠宝贝和贵重的衣裳。

第三份财产是一个农场和全套生产工具，

牲口和牧场，

还有管理生产和牲口的仆役。

把财产分好后大家认为，抽签也许会使

任何一个姐妹

都得不到她所喜爱的东西，

因此大家都同意各人根据自己的爱好

选择自己心爱的一份。

于是在雅典城里

就出现这样的场面，

那里大人和小孩都一致赞成

这种分配和选择。只有伊索一人认为

在那样耗费时日和精力之后，

人们恰恰把遗嘱

作了相反的解释。

“假如死人还活着，”他说，“雅典全城

也许会受到他的斥责。

怎么，这个民族

今天以观察最敏锐的民族自居，

却那么错误地解释了

一个立遗嘱人的最后遗言。”

这样说了以后

他就来主持分家产，

他给每个姐妹一份她不喜欢的财产，

对她们来说没有一份对她们是合适的，

而且没有一份能使她们发生兴趣。

爱打扮的那个得到的

是那个爱喝酒的喜欢的东西；

爱喝酒的分得了牲口；

爱管家务的分得了梳头姑娘。

这是伊索诞生地一菲里基人的意见，

他认为没有比这一分法更为高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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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使她们把财产脱手，

当别人看到她们有钱，

她们就可以和有门第的人家联姻。

她们不再据有自己父亲的财产，

而且也可以把现款付给她们的母亲。

这就是立遗嘱的意图。

人民很惊奇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一个人的判断力

竟会超过许多人。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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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兔和青蛙

拉封丹

野兔在自己洞里想啊想的，

（因为在洞里，除了想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野兔十分烦闷，

心情黯淡，时刻都感到恐惧。

他常这样叹息：

“天生胆怯的人是多么不幸，

他们不能去吃些对身体有益的东西，

他们不断地受到袭击，从来也没有感到过真正的快乐，

瞧我是这样生活着的，该死的恐惧者不让我安睡，

要不我睡着了眼睛也还是睁着。”

“你应该改变态度。”一个聪明人对我说。

“恐惧能够被克服吗？

我非常相信别人也像我一样，

容易担惊受怕。”

我们的野兔作了这样的推论，

同时还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他是多疑的，不安的，哪怕是一点微风，一点阴影，

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东西

都能使他胆战心惊。

这只忧郁的动物

正在沉人深思，

他听到一个轻微的声音，

对他来说这就是逃往兔窝的信号。

当他经过池塘边的时候，

青蛙马上跳进碧波，

逃回了他们深深的洞府。

“哦，”野兔说，“我也同样能使别人像我一样担惊受怕，

我的出现同样也能吓唬他人，

我也能使蛙营警报频传！

我哪里来的这种威风呢？

怎么？居然还有别的动物在我面前发抖？

那么我是个勇士了！

我明白了，原来世界上不论多么胆怯的人，

也总能找到一个比他更差劲的。”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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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鸡和狐狸

拉封丹

一只机灵而又足智多谋的老公鸡，

站在树枝上放哨。

“老弟，”一只狐狸用柔和的声调说道，

“我们已停止了战争，

这一次是全面的和平。

我来向你报告这个好消息。下来吧，让我来将你拥抱，

请你千万不要再拖延了。

今天我一定把这消息传遍二十个驿站，

你的弟兄和你都可以离开岗位，

我们是一家人，我们要为你们效劳，

你们一点也用不着担心受怕。

从今晚起大家可以狂欢，

但是现在先来接受

我的友好的亲吻。”

“朋友，”公鸡说，“我们没有听到过

比和平

更好更幸福的

消息了，

特别是，从你那里听到它，

我感到更加快乐。现在我看到两只猎狗

被人派到这里来了，

我可以肯定，他们是为了这一任务而来的。

他们快得很，不一会儿就会来到这里，

我这就下来，我们大家可以互相亲吻。”

“再见吧，”狐狸说，“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赶，

我们还是下一次再来庆祝这次胜利吧。”

说完那家伙立刻拔腿飞跑，

这一着没有得手他相当不满。

于是我们的老公鸡

开始嘲笑他的怯懦，

使骗子上当那真是加倍的快乐！

（远方译）

拉封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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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想模仿老鹰的乌鸦

拉封丹

朱比特的鸟叼了一只绵羊，

一只乌鸦看到了这一情况，

他的腰尽管很细，嘴倒是很馋，

就想立刻学样。

他在群羊周围回旋，

在上百只羊里看上了一只最肥最好看的羊。

那真是一只可作祭祀的羊，

这是特意留给神享用的。

那大胆的乌鸦眼睛盯着他说：

“我不知道谁是你的奶娘，

我觉得你的身体很肥美，

我要把你当成我的食粮。”

说完这话他就扑向那咩咩叫的动物。

绵羊到底要比

一块干酪更重，更何况他的毛

又长得特别厚密，

这有点像

①

波利菲玛 的胡子，

鬈曲的毛紧紧缠住乌鸦的爪子，

使得那只可怜的鸟无法脱身。

牧人来了，抓住了他，一下把他关进笼子，

把他留给自己的孩子们当玩意儿。

我们应该量力而行，这是个明确的结论。

小偷学大盗，结果不会妙，

别人的先例就是危险的诱饵。

不是一切搜刮者都是大人物，

细腰蜂能穿过蛛网，小苍蝇却只能被网住。

(远方 译)

① 波利菲玛（Polyphème）是《奥德赛》中有长胡子的独眼人。他把攸里斯关起来，攸里斯就设法把他的

眼睛弄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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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向朱诺抱怨

拉封丹

孔雀向朱诺诉苦。

“女神，”他说，“我不是毫无理由，

来申诉，来抱怨，

你赐给我的歌喉，

整个自然界都不喜欢，

可是黄莺，那小小的生命，

发出的声音清脆而又甜蜜，

只有他一个去把春光独占。”

朱诺愤怒地回答说：

“嫉妒的鸟，你应该闭嘴，

在你的脖子周围大家都能看到

一条像各色丝绸一样美的彩虹，

当你缓步行走的时候

你展开了华丽的羽毛，

于是在我们的眼前好像见到室石工人的珠宝。

这样你难道还要去妒嫉黄莺的歌喉吗？

和你相比，世界上没有鸟

更能获得别人的喜爱，

一种动物不应具备所有的优点。

我们赐给你们的是不同的天赋。

有的天生就长得高大而有力，

鹰非常勇敢，隼相当轻捷，

乌鸦预告征兆，

小乌专报噩耗。

大家都心满意足，齐声歌唱。

所以你还是停止你的抱怨，要不，为了惩罚你，

我要使你失去你的羽毛。”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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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星家掉在井里

拉封丹

一天，一个占星家掉在井底，

有人对他说：“可怜的笨蛋，

你连脚下的也看不清楚，

怎么还想去观察上天呢？”

我们不想多谈这类意外的事件，

但大多数人可从这里获得经验。

在我们中间

很少有人不喜欢听人说起

人可以从占卜的书中预知未来。

这本被荷马和他的弟子歌颂的书里提到的

古代人所谓的偶然，

是否就是我们现在所谓的天意？

说到偶然，它决不是科学，

如果它是的话，把它叫做偶然就错了。

侥幸也罢，命运也罢，

一切都是不可靠的。

至于那创造万物者的至高意志，

也都说成是有一定意图的。

但除了他，谁又能知道？又怎样通过他未知道呢？

夜的帷幕遮盖起来的东西，

难道可以通过星星来表达？

谈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是专为训练这些

论述星体和地球的人的脑筋，

特意编出这一整套说法？

或者专为使我们逃避这些命定的灾祸？

或者是为了使我们不能享受目前的欢乐？

或者是使我们对预料中的幸福起反感，

要在它们到来之前先把它们变成灾难？

这样做是错误的，或者说相信它就是犯罪。

苍穹转动，星体运行，

太阳天天照耀着我们，

光明天天接替着黑暗，

除了把这一切解释为由于阳光普照的需要，

除了解释为使四季更替，庄稼成熟的需要，

除了为把某些影响归诸天体之外，

我们得不出其他结论。

而且宇宙间天体运行遵循同一规律，

请问又怎样来解释各种不同的命运呢？

江湖骗子、占星家，

你们离开欧洲君主的宫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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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同时带走那些炼丹家，

你们也决不会比这些人更受信任。

是的，我的言论有点过激。现在我们再回到

那个被迫喝水的占星家的故事上来吧！

除了他骗人法术的虚幻之外，

这还是一幅胡说八道者的画像呢！

他们就这样使自己或使自己的事业

处于危险的境地。

（远方译）

拉封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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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头公牛和一只青蛙

拉封丹

两头公牛发生战斗，

为了争夺地盘和一头母牛，

一只青蛙因而唉声叹气。

她的同胞问她：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哎，你怎么不懂得这点道理？

战争的结果不外是

一个撵，一个走，

流亡的那个将要离开牧草丰盛的田野，

草原上的草已不由他支配。

他一定会来到长满芦苇的池沼地，

把我们踩在脚底下，把我们踏到水底里，

一会儿踩着他，一会儿踩着你，

牛夫人引起的战斗会使我们大家都被踩成泥。”

这种担忧很有道理，

果然有头公牛藏身来到她们那里。

她们大家都受到伤害，

一个钟头就有二十只青蛙被踩坏。

这太可怜了。我们一向都能看到

大人物的愚蠢造成了小人物的灾难。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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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和两只黄鼠狼

拉封丹

蝙蝠冒冒失失地闯进一只黄鼠狼的窝里。

这黄鼠狼和老鼠原来就是世敌。

她一见她进来，

就奔过去想把她吞下肚去。

“怎么，”她说，“既然你的同族都想伤害我，

你竟还敢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不是老鼠吗？用不着假话连篇，

没错，你就是老鼠，要不我就不算黄鼠狼。”

“请原谅我。”那可怜的家伙说，

“这可不是我的身分，

我是老鼠？坏家伙才对你这样讲，

多谢造物主，

我是鸟，要不信请看我的翅膀。

凌空翱翔的种族万岁！”

她的理由既充分又中肯，

说得又那样合情又合理，

人家竟让她自由地离开那里。

两天后我们的冒失鬼

糊里糊涂地又钻进了

另一只敌视鸟类的黄鼠狼的家里。

她的生命重新受到威胁。

长嘴的黄鼠狼太太，

因为她是鸟，就要用她来佐餐。

于是蝙蝠抗议别人加给她的侮辱：

“居然把我看成了这类东西！你是没有看清楚

鸟是什么吧？首先得有羽毛！

我是耗子。老鼠万岁！

愿朱比特使猫遭到惨败！”

由于答复的机灵敏捷，

她两次都救出了自己。

许多人由于更换肩带，

在危险的境地里也能逃脱出来。

聪明人会见人行事，

他随机应变地喊着：“国王万岁！联盟方岁！”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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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箭射伤的鸟

拉封丹

一只鸟中了翎箭，受了致命的伤，

他为自己悲惨的命运感到悲伤，

忍受着双重的痛苦，他说：

“我有什么必要来加重自己的不幸呢？

人是残酷的，你们从我们的翅膀上拔了毛，

制成杀伤性很强的飞行器械。

没有怜悯心的种族，你们也别嘲笑我们，

你们的命运往往也和我们的一样：

那斐特的子孙，你们中的一部分人

也总是把武器供给另外一方。”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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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狗和她的伙伴

拉封丹

一只猎狗快要分娩，

她不知道该在哪里卸下如此紧迫的重负。

她也真有办法，竟使她的伙伴同意

把草屋借给了她。猎狗在那里就此闭门不出。

过了些时候她的伙伴回来了，

猎狗请她再延期十五天，

她说她的孩子们刚刚会走路，

说得简单一点，她得到了准许。

第二次的期限又到了，对方又向她讨还

她的房子，她的卧室，她的床。

这次猎狗露出了她的牙齿说：

“我准备撤出我的全部兵马，

只要你有能力把我们赶到外面。”

原来她的孩子已经都很强健。

谁要给坏人东西谁一定会后悔，

要向他们讨回借给他们的东西

那就必须诉诸武力，

要控告，要斗争，

只要让他们在你那里占上一寸，

他们马上就会进占一尺。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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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和金龟子

拉封丹

鹰追逐着兔子先生若望，

他飞快地直奔他的窝。

在路上他经过金龟子的洞口，

你们请想想这哪能是安全的场所？

但哪有更好的地方呢？所以免子若望只好就在那里缩成一团，

鹰不管他在那里避难仍向他俯冲下去。

金龟子求情说：“鸟中的女王啊，

尽管我反对，您还是很容易把这可怜虫抓去。

不过我请求您还是不要和我过不去，

而且兔子若望也求您饶他一命。

他是我的邻居，又是我的伙伴，

饶了他吧，要不您就把我们俩都结果算了。”

朱比特的鸟一句话也不回，

就用翅膀去拍打金龟子，

把他打昏，让他闭嘴，

就这样抢走了兔子若望。

金龟子非常生气，他飞到鹰窝里，趁她不在，

把鹰的蛋，她最心爱的、最美好的希望，全都打破，

一个也不给她留下。

鹰回来了，看到这场灾祸，

她叫声震天。更使她愤怒的是

她遭了灾，但不知该向谁去报复。

她白白地哀叹，怨声随风四散，

她成了不幸的母亲，度过了这一年。

第二年她把窝筑在更高的地方，

但金龟子还是找到机会打破了她的蛋，

重新为兔子若望的死报了仇。

这第二次的丧事可真惨，

哭声在林里震荡了六个多月还没散。

最后那背负过加尼梅德的神鸟，

向众神之王去求援，

她把蛋放在他的膝上，

深信这地方一定很安全。

朱比特为了自身的利益被迫保护这些蛋，

他要看看谁有胆量敢到他那里去取蛋，

当然没有人再敢去碰那些蛋。

可是他们的敌人改变了手法，

让一粒虫屎掉在神的衣服上，

神掸衣服时蛋就掉下来。

当鹰知道了这次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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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对朱比特进行威胁，

她要他离开宫廷，离开一切随从，

到荒僻的地方去生活。

此外她还说了一大堆非常狂妄的话，

可怜的朱比特听了不发一言。

这时金龟子到他那里去申诉，

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大家终于使鹰懂得她自己也有错，

但两个冤家一点也不想和解。

众神之王为了把事情处理好，

便想到把鹰的求爱期改在另一季节，

那时金龟子像土拨鼠那样，

躲藏在冬天的营帐里，

白天不再出来。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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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和小苍蝇

拉封丹

“滚，低贱的虫子，世上的废物！”

一天，狮子用这样的话

去骂小苍蝇。

苍蝇于是向他宣战：

“你以为，”他说，“你的君王头衔

就会使我又害怕又发愁？

牛和你比起来，个子更大更结实，

但我也能随心所欲地把他作弄个够。”

他话音刚落，

就亲自吹起冲锋号。

他既是号手又是勇士，

一开始他就摆开阵势，

接着看准机会向狮颈扑去。

狮子被他搅得几乎要发狂，

那四蹄的家伙眼冒金星，口吐白沫，

他一声怒吼，附近的野兽就怕得发抖，躲了起来，

真设想到一只小苍蝇

居然造成了这样惊慌的局面。

那小苍蝇刺了他上百处，

有时刺刺他脊梁，有时刺刺他的嘴，

有时刺进他鼻孔，

于是狮子火冒三丈发了疯。

那看不见的敌人胜利了，他高兴地看到

暴怒的野兽用自己的爪和牙

把身上抓得鲜血直淌。

不幸的狮子把自己抓伤了，

他挥动尾巴，拍打着四周无辜的空气，

发出了一片嗖嗖之声。

暴怒使他疲乏，使他倒下，使他筋疲力尽。

战斗的苍蝇现在光荣地收兵，

像他吹冲锋号那样，他吹起了凯旋号，

倒处去宣布他的胜利。

那知在半路上他中了蜘蛛的埋伏，

他的生命也就到此结束。

从这里我们可以得出什么教训？

我想是两个：一是在我们的敌人里

最可怕的往往是那些最微小的；

二是人们能躲过一些巨大的危险，

却在很小的事情上遭到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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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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驮海绵的驴子和驮盐的驴子

拉封丹

一个驴夫，像罗马的皇帝一样

手执权杖，

率领两匹长耳的骠骑。

一头驮着海绵，走得飞快；

另一头，不赶就不动，

就像通常所说，像在运酒瓶，

他驮的是盐。

我们这几位矫健的旅客，

他们爬山涉水赶着路，

最后来到水滩边，

发现处境确实很为难。

驴夫每天要经过这水滩，

于是他骑上驮海绵的驴子，

把另一头牲口朝前赶。

那家伙喜欢任性瞎胡走，

一下就陷到一个坑里去，

后来他冒出水面脱了险，

这是因为他在水里游了游。

那时他驮的盐溶得相当快，

他那轻松的背上

已感觉不到有什么负担。

驮海绵的伙伴见了也想去学样，

他就像绵羊一样盲目地追随别的羊。

于是我们的驴子跳进水里去，让水一直浸到脖子边，

他、驴夫和海绵，

三个都在水里浸得湿透。

驴夫和驴子

也请海绵喝个够。

水一下喝得那么多，

海绵变得沉甸甸，

超重的驴子没法到达海滩的另一边。

驴夫只好抱着他等待着

那即将到来的必然的死的召唤。

有人来救了他们。那是谁，这无需过问，

从这里我们可以得出一个教训：

同样的方式并不适用于每个人，

我就是想把这一点加以说明。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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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会议

拉封丹

有一只猫名叫罗迪拉，

他追逐仇敌十分凶猛，

把他们许多灵魂送往了另一世界，

以至于看不见老鼠留下。

幸存者躲在洞里心惊胆战，

胃口虽好，食粮却越来越少。

这场可悲灾难的肇事者

肯定不仅是猫，还有妖魔！

有一晚这坏蛋在屋顶上

跟他的老相好约会；

当他们卿卿我我地作乐时，

剩下的老鼠们坐下来召开秘密会议，

研究应付危机的对策。

这一家屋里的首脑

一只以智慧而闻名的老老鼠，

认为最好事不宜迟

给罗迪拉的脖子上系上铃铛，

他出来时铃铛的响声

会警告老鼠们关起门来藏好身——

这看来是惟一可行的办法；

于是他提出来进行表决，

大家齐声高喊“行”。

然而谁去系这只铃，

全体立刻都说“我不行”。

“他要抓我的！”一个说；

另一个表示“我的本事不行”，如此等等。

他们什么也没商定就散了会。

谁听说过这样的场面

出现在教士，甚至教长的秘密会议中？

需要什么办法的时候，会议上

就提出了各种各样的计划，

但是到要实施的时候，

却没有一个人肯去干。

（吴冀风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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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和教师

拉封丹

在这个故事里我想让你们看到

一个笨蛋的斥责纯属徒劳。

一个孩子在塞纳河边说说笑笑，

他一下跌进了水里。

老天爷让一棵柳树生长在那里，

除上帝外是树枝把他来救起。

正当他吊在柳树枝上，

一位教师刚好经过那里。

孩子向他喊道：“救命呀，我快完了。”

听见喊声老学究回头一望，

他找到了机会大声斥责，可惜时机并不恰当：

“啊，淘气鬼，

瞧啊，他做的傻事使他成了这模样，

照料这种小鬼也真不怎么样！

他的爹妈真倒霉，

为这样的小流氓真要把心都操碎！

他们够痛苦的，我要为他们的命运来叫苦。”

说完这些话，他才把孩子放到岸上。

在这里我要斥责的人远比你想到的还要多，

一切废话连篇的人、一切批评家、一切老学究，

他们都可以在我上述的故事里认出自己

这三类人在社会上占的比例相当大，

造物主使他们的子孙绵延不绝。

碰到一切事物他们首先想到的只是

怎样来练一练他们那三寸不烂之舌。

哎，朋友，请先把我从危险中救出来，

这之后你不妨再高谈阔论一番！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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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鸡和珍珠

拉封丹

一天一只公鸡啄来啄去，

拣到了一颗珍珠，他把它交给了

他所碰到的第一个宝石工人。

他说：“我相信它很精巧，

但一颗最小的小米，

将对我更为需要。”

一个无知的人

得到了一份手稿。他把它交给了

他的邻居书店老板。

他说：“我相信它一定写得很出色，

但是一枚最小的银币，

我一定会更加眼热。”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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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蜂和蜜蜂

拉封丹

通过手艺来识别工匠。

突然发现了一些无主的蜂蜡。

黄蜂想要认领，

蜜蜂就是不答应。

于是案子交给了细腰蜂，

她也很难作出决定。

证人说在蜂蜡的周围，

早就出现了一些昆虫，

嗡嗡叫，她们的身子显得有点长，有翅膀，

深褐色，看起来像蜜蜂。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这些特征同样也属于黄蜂。

对双方的论据细腰蜂无所适从，

为了要把事情搞清楚，她于是重新调查，

去听一群蚂蚁的陈述，

但疑点还是没有解释通。

这时一只聪明的蜜蜂说：

“请原谅，这一切全不管用，

案件拖延已快六个月，

蜂蜡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在变质，

而情况还和开始时完全相同。

今后法官确实也该快点断案了，

这案子他难道没有反复思考过？

干脆不要那么多的答辩和预审，

那真是又杂乱又难懂。

还是让黄蜂和我们一起去劳动，

看看究竟是谁，能用这样好的甜浆

来把这样好的蜂房造成功，”

黄蜂的拒绝使大家看到了

这种要求已经超出他们的本领，

就这样细腰蜂就把蜂蜡判给了他们的对方，

给了蜜蜂。

愿上帝这样来处理所有的诉讼，

愿大家这样来学习土耳其人判案的方法。

最普通的常识就能替代法律，

没有必要去花上这么多的诉讼费，

在诉讼期间别人就会夹吃穷我们，骗取我们的钱财，

拖拉可害苦了我们，

最后，法官会吃掉牡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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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把壳儿断给诉讼人。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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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树和芦苇

拉封丹

一天橡树对芦苇说：

“你有充分的理由控告大自然，

一只鹪鹩对你来说已经是一种重负，

即使那种

偶然吹皱水面的微风，

就能迫使你低下头颅。

而我呢，我的额角就像高加索的山峰，它不但阻止阳光，

而且还把风暴来抵挡。

对你一切都是狂飙，对我一切就像和风。

要是你能生长在我的叶子下面，

我的浓荫能把周围都遮蔽。

我会保护你不受暴风的袭击，

你也就不会感到那么多的痛苦。

于是你却生长在

风神肆虐的潮湿地带，

我认为大自然对你很不公平。”

芦苇回答他说：“你的同情

完全出自好意，但我请你不要担忧，

风对我来说并不像对你那样可怕，

我只要俯下身来就折不断，

而你直到现在始终抵抗着他的猛烈冲击，

从来没有弯过腰。

不过我们还是等着瞧吧。”

正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留在北风身边的那个最可怕的孩子

突然愤怒地从天边往这里奔来，

芦苇弯下了腰，橡树却挺直了身体，

这时风加强了它的威力，

它刮得这样猛烈，

就把头触青天、脚踩黄泉的橡树

连根拔了起来。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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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和不幸者

拉封丹

一个不幸的人天天请死神

来助他一臂之力

“啊，死神，”他对她说，“你是多么美丽！

快来吧，快来结束我这悲惨的命运吧！”

死神真的来了，很想为他出力，

她敲门走了进去，显出了原形。

“我看到什么啦？”他喊了起来，“快给我把死神赶出去。

她长得多么丑，看到她

我感到又恐怖又害怕。

唉，死神，别靠近我，唉，死神，快出去！”

梅赛纳是个很圆滑的家伙，

他曾经说过：“人家可以使我残废，

缺胳膊断腿，得风湿病，

但只要让我活着，这就够了，我就满意极了。”

啊，死神，永远别来，大家全都对你这样说。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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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和樵夫

拉封丹

一个可怜的樵夫，背了许多刚砍下来的树枝，

在柴薪和年岁的重压之下，

他弯着腰呻吟着，拖着沉重的脚步，

艰难地往他那冒着炊烟的茅屋走去。

他筋疲力尽，非常痛苦，

最后他放下柴捆，想起了自己的不幸，

自他来到人间，他有过什么欢乐？

天底下有比他更穷的没有？

有的时候他没有面包，也不得休息，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

那些当兵的，那些赋税，还有劳役，还有债主，

这一切就勾画出一幅不幸者的面目。

他叫死神来，死神立刻就来了，

问他究竟要她干什么。

他回答说：“请你帮助我再背起这捆柴火，

你也决不会因此被我耽误。”

死亡可以治疗一切，

不过我们最好还是什么都不变。

宁愿受苦也不愿去死，

这就是人的至理名言。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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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和小羊

拉封丹

狐狸队长和他的朋友，一只两角很长的山羊结伴同行。

这山羊眼光短浅，只看到自己鼻子尖那么一点地方，

而狐狸在欺诈方面却早已出徒满师。

口渴使他们跳进一口井里，

在那里他们饮水解渴。

在他俩喝足了水以后，

狐狸对山羊说：“怎么办？伙计，

不是喝了就算完事，还得离开这里！

把你的脚抬得高高的，还有你的角，

要使它们紧靠井壁。我先从你的脊梁上

爬上去，

然后再从你的犄角上攀登，

借助这一阶梯，

我就可以从这里爬出去，

这之后我再来把你救出去。”

“我以胡子起誓，”山羊说，“这太好了，

我真赞赏像你这样聪明的家伙。

至于我，我承认，永远想不出这样一条妙计。”

狐狸出了井口，就把朋友撂在那里，

还对他讲了一通大道理，

劝他要耐心等下去。

他说：“要是上天特意要赐给你的判断力

能像你下巴上的胡子那样多，

那你就决不可能轻率地下到井里。

现在再见吧，我已经在外面，

你要作一切努力来搭救自己。

因为，现在我啊，有那么点事，

不容许我再在路上逗留下去。”

对待一切事物都要考虑善后问题。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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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鹰、母野猪和母猫

拉封丹

母鹰和她的小鸟住在一棵空心树的顶上，

母野猪在底下，猫在两者的中间。

几位妈妈和她们的婴儿就这样在一棵树上同住，

由于这样的分层居住，大家倒没有什么不便，

但猫却用她的奸诈破坏了这一和谐。

她爬到母鹰家里对她说：“我们的死亡，

（至少是我们孩子的死亡，因为这对我们当母亲的来说原是一回事。）

不久就会到来，

你有没有看到在我们的脚下，那该死的母野猪

不停地掘着，挖着？

这一定是为了挖起橡树的根，

来造成我们孩子们的死亡。

大树一倒下来，他们就要被吞食，

但愿他们的安全能得到保障。

哪怕给我留下一个孩子，我的痛苦也能减轻几分。”

制造了惊恐不安的气氛之后她离开了这里，

这个奸诈的家伙又一直下到

那母野猪

主养小猪的地方。

“我的好朋友，我的街坊，”

她低声对她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假如你外出，母鹰就要向你的孩子扑来，

你帮帮我的忙，什么也不要讲，

要不她会把满腔怒火泄到我的头上。”

母猫在另一家散布了惊恐之后

就回到自己的洞里。

这样母鹰不敢再出门了，当然也没法再供给孩子们食粮，

母野猪更是没有办法。

她们非常傻，

竟不知道最需要注意躲过的就是饥荒。

为了在遇险时抢救自己的孩子，

两个都固执地待在自己的家里。

众神之王的神鸟怕母野猪掘坑，

母野猪呢？她怕母鹰闯进来。

饥饿消灭了一切，

不论是母野猪或母鹰，没有一个活下来，

她们都走向死亡。

猫先生们却因为有了这批食物变得更加强壮。

由于这种阴险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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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人的舌头不知会耍出什么花样。

从潘多拉匣里飞出来的种种灾祸，

我认为全世界都有充分理由痛恨的

首先是欺诈。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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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鬼和他的老婆

拉封丹

每个人都有他的缺点。他不断地重犯，

即使羞耻和害怕也都无法使他改变。

说到这点我想起了一个故事，

凡是我所讲的我都得举个例子。

有一个嗜酒如命的酒徒，

他的身心受到巨大伤害，而且还挥霍无度。

这种人人生还没有走完一半，

已把钱财花个精光。

一天这人灌足了酒，

醉得人事不知，

他的老婆把他关进一座坟墓，

在那里他借酒力呼呼大睡，

醒来时发现

身边都是些殉葬物，

葬礼的蜡烛通明，还有一块遮尸布。

“啊呀，”他说，“这是些什么呀？难道我的老婆已成寡妇？”

听了这话，他那穿着阿莱克多服装的妻子，

戴着面具，改变了声调，

来到那自以为已经死了的人那里，走近他的棺木，

端来了一碗适合吕西菲喝的热汤。

那丈夫于是再也不怀疑

自己已成了地狱里的一个鬼。

他对这个幽灵说：“你是什么人？”

她回答说：“我是撒旦王国里管伙食的人，

我给禁闭在黑暗坟墓里的饿鬼们

拿来吃的东西。”

丈夫立刻不加思索地对她说：

“你怎么不带点酒来给他们喝？”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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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和风湿病

拉封丹

当冥王制造了风湿病和蜘蛛以后，

他对她们说：“孩子们，你们大可以自我炫耀，

因为在人类的子孙万代看来，

你们都同样的使人毛骨悚然。

现在你们该考虑考虑给自己找个住处，

你们有没有看到那些窄小的破屋，

还有那些高大、漂亮、金碧辉煌的府第？

我打算把这些地方给你们居住。

瞧，这里有两根签条，

你们协商一下，要不就抽签。”

蜘蛛说：“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些小屋。”

风湿病却恰恰相反，她看到那些府第里

有很多被称作医生的人物，

她不相信住在那里会称心如意，

先选了另一座住所，在那里扎下来，

高高兴兴地躺在一个穷人的脚趾里。

她说：“我不相信在这个地方我会没有事做，

也不相信我会卷起铺盖迁走，

希波克拉特总不至于把我来驱逐。”

蜘蛛呢，定居在大厅的屋檐下，

好像和这些地方订下终身的租约。

为了住下来她辛勤劳动，布下了她的网，

现在小飞虫已经被她网住。

可是一个女仆来了，她把蛛网都扫掉，

只要一结网，她就来扫，

可怜的小虫子天天要迁居。

最后，在多次尝试失败之后，她去寻找风湿病，

而风湿病却常在户外，

她比起最不幸的蜘蛛来，

还要不幸千百倍。

她的主人有时带着她去劈柴，

他有时是挖，有时是锄，使得风湿病很发怵，

据说她自己也需要别人来照顾。

她说：“啊呀，这里我再也呆不下去了，

蜘蛛妹妹，我们对换一下住所吧！”

蜘蛛听了一口答应，立刻就溜进了小木屋，

在那里她再也碰不到那常使她搬家的扫帚了。

而风湿病呢？这一位直截了当，就去住在

一位司教的身上，而且把他折磨得

从此起不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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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给他敷了药。真是天知道，这些大夫也真不知羞，

病变得越来越沉重。

她们这样很明智地交换了住所，

双方都各得其所。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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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和狼

拉封丹

狼吃东西特别馋，连吞带咽。

据说，有只狼在宴会上，

他吃得那么急，

把一根骨头鲠在嗓子里，

差一点送了自己的命。

狼已经没法喊叫，

很幸运，一只鹤刚好从那里经过。

狼向她做手势，

鹤就过来了。

女大夫立刻开始做手术。

她取出了骨头，然后，由于她的手术高超，

要求付给她一定的酬报。

“你的报酬？”狼说，

“我的好大嫂，你在开玩笑，

怎么，让你从我的喉咙里缩回脖子

难道我还不够厚道？

去吧，你这没良心的东西，

千万别再落到我的爪子上！”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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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击败的狮子

拉封丹

人们展出一幅画，

艺术家在上面画了一只

巨大无比的狮子，

仅仅一个人就把他打倒在地下。

观众因此感到无上光荣。

一头狮子经过那里，他迫使大家住了口。

他说：“我很明白在这里

画家想把胜利归在你们的名下，

其实他骗了你们，

他作假的本事相当大。

要是我的弟兄们也会画画，

他们更有理由把我们的优势来画下。”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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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和厨子

拉封丹

在一个动物园里

养了很多飞禽，

天鹅和小鹅都在一起生活。

天鹅供主人观赏，

小鹅则满足他的口腹之乐。

一个自夸是花园里的常客，

一个自称是家里的贵宾。

他们在府第的水沟里散步，

有时可以看到他们在并排游泳。

他们有时浮在水面一起向前进，有时却扎进水里往下沉，

但这还不能满足他们玩水的无穷的乐趣。

一天厨子多喝了几杯酒，

他捉了天鹅当小鹅，一把揪住他的脖子，

就要把他掐死，准备去做一碗汤。

天鹅准备去死，发出一声声的哀鸣，

使得厨子大吃一惊。

他发现了他所犯的错误。

他说；“怎么，我拿这样的歌唱家来做肉汤？

不，不，要是我割断这样婉转动听的歌喉，

上帝是不高兴的。”

同样，当我们身处险境时，

温和的言谈决坏不了事情。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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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羊人和大海

拉封丹

一位安菲特利特的邻居，生活得无忧无虑，

他对他羊群的收入一向感到满意。

他的财产虽然很少，

但至少比较可靠。

可是后来他很羡慕那些卸在海边的财宝，

于是就把他的羊群卖掉，

把全部钱财拿到海上去经商。

但由于船只出事，资金全部损失光。

这样这位主人只得替人去放羊。

他不再像过去那样，

在海边放牧自己的群羊。

这位过去的高里东和狄尔西斯，

如今成了比尔洛那样的牧羊人。

过了一个时期，他得了一些赏钱，

又去买了几头披毛的畜生。

有一天海风停止了呼啸，

船只平安地靠了岸。

“啊，海夫人，你想要钱了，”

牧羊人说：“我请你向别人去要，

至于我的，你是再也甭想得到。”

这不是一个为消遣而编造的故事，

它是真实的，通过它，

并且一般的经验也都证明了

一分有把握的钱

远比五分想得到的钱更可靠。

应该对自己的现状感到满足，

至于大海和奢望的诱惑，

我们应该置若罔闻，不予理睬才好。

也许有那么一个人会成功，但成千上万的人却怨声载道，

大海许下了金银财宝，

你要知道，海风和海盗也就很快会来到。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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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蝇和蚂蚁

拉封丹

苍蝇和蚂蚁争论谁更有价值。

“啊，朱比特，”苍蝇说，

“这该不该呢？有了自尊心，

就糊涂到这样可怕的地步，

一只低贱的爬行动物，

竟敢自以为能和空中姑娘匹敌。

我常进出皇宫，我参加宴会，

要是有人杀牛祭供，

我总比你尝在先。

那时候这瘦弱可怜的家伙怎么样呢？

她随便拖点什么回家去就够吃三天。

再说，我的小宝贝，请告诉我，

你有没有在皇帝、国王或者美人的头上停留过？

我使天生白净的面色更加洁白，

一个想征服男性的女子，

她美容术的最后一着，

就是借助蝇痣来衬托她的美丽。

所以用不着再用你的谷仓来使我听得脑袋都发胀。”

“你说话到底有完没有？”

那位善于理家的主妇反驳说，

“是的，你常进出皇宫，不过大家都骂你。

至于你第一个先尝

那献在神前的祭品，

你以为这算是有面子？

你到处乱飞，所到之处一切都被你玷污，

你停在国王和驴子的头上，

这点我并不想否认，

不过我知道那种暴卒也往往是

对这一令人讨厌行为的惩罚。

你说，某种装饰可以增添美色，

这我承认。你和我都是黑的，

管它叫蝇痣我也同意，

不过难道这也是一个值得吹嘘的话题？

人们不也把苍蝇叫做寄生虫？

所以别净说空话了，

赶快收起这种高人一等的思想吧！

宫廷之蝇已被驱散，

密探也被吊死，而你也会饿死，

冻死，衰弱和折磨而死。

当腓比斯君面临另一半球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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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将享受我的劳动之果，

我不再到处奔波，

不再受风雨之欺，

我将无忧无虑地生活。

我今天的操劳将免除我日后的焦虑。

现在我要开导你的也正是这一点：

什么是真的光荣，什么是假的。

再见吧，我已浪费不少时间，我得干活了，

不论是我的碗橱或者我的仓库，

都无法用夸夸其谈来装满的。”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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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看护病人的修士和离群索居的人

拉封丹

三个道德高尚的人对自己的得救是同样关心，

三个人都被同样的思想鼓舞着，各自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

既然条条道路都通往罗马，于是我们这几位竞争者，

都相信自己能选择一条不同的道路。

有一个，他看到因为诉讼而引起的

那种忧虑，那样的拖延以及种种不顺利，

就自愿来担任法官而不要任何报酬，

因为在尘世，他既不关心也不需要积累什么财富。

自从有法律以来，人类由于自己的罪恶，

把自己的半生都耗费在诉讼上。

半生？是四分之三。不，大部分情况下还是全部。

这个调停人还以为

他能够医治好这一疯狂而令人厌恶的欲望。

我们那第二个圣人选择了医院，

我对他十分钦佩。这种对减轻病痛的关心完全出自善心，

和其他德行相比此举我更为赞成。

那时的病人，也和我们现在的情况一样，

他们给这个可怜的修士一个锻炼的机会。

病人总是很烦躁，心情抑郁，不断地抱怨：

“这几个，那几个，他都特别加以照顾，

那都是他的朋友，他就把我们撂在一边。”

这些抱怨对那已经处于无能为力的调停人的困难相比

简直算不了什么。

没有一个诉讼人是感到满意的，

两造对判决都觉得不合理，

他们认为法官的判断

从来不会公正。

类似的说法终于使得调停人灰心丧气，

于是他就奔到医院去看望他们的院长。

俩人听到的都是怨言和不满，

俩人都很苦恼，他们在被迫辞去职务后，

来到寂静的林子里来诉说自己的苦处。

在那里，在鳞峋的岩石下，在清澈的泉水边，

在阳光射不进，风吹不到的地方，

他们找到了另一位圣人，就去向他请教。

他们的朋友说：“经验要自己来总结，

谁能比你们更了解自己的需要？

上天要大家学会的

首先是认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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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生活在这个世界是不是已经认识了自己？

看来这只能在非常安静的地方才可能实现，

要到别处去寻找这一幸福那真是大错特错了。

要是把水搅浑了，你们还能在那里看见自己？

来，你们来把这水搅浑吧！”

“我们怎么能看见我们自己呢？

和我们不久前提到的清澈的泉水相比

污泥浊水真像是片厚厚的云！”

于是那圣人说：“我的弟兄们，要让这水静下来，

这样你们才会看见自己。

为了要更好地认识自己，那么就请你们留在僻静的地方吧！”

这个离群索居的人就是这样说的。

他们相信了他，也就接受了这一非常有益的忠告。

这并不是说从事一种职业不该备尝艰辛，

既然有上诉、死亡、生病等事情发生，

少了医生律师事实上也不行。

感谢上帝，这类援助我们也还有，

荣誉和实利我也都想伸手，

不过人就是经常沉湎在这两个共同的需要里就是了。

啊，你们，亲王、官吏和大臣们，

你们都在为公众的利益操心，

上千件不幸的事把你们搅得头脑都发晕，

你们会遭到不幸，即使你们幸福，幸福也会使你们沉沦，

你们因此再也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任何人。

要是有时候你们也有想认识自己的愿望，

也定会有某个能说会道的人出来把它完全消灭光。

这本著作将以这一忠告告终，

但愿它能对未来的世纪作出贡献，造福于人。

我把它献给国王，我把它献给聪明人，

我究竟该以什么来总结，来把它更好地结束？

（远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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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找妻子

玛丽·德·法兰西①

从前有一只老鼠，十分骄傲自满，因而他拒绝从亲戚和同类中寻找妻子。

他说，他宁愿没有妻子，除非他能够赢得宇宙问最强大者的女儿的青睐。

于是他到了太阳——强中之强者那里。他要求太阳把他的女儿嫁给他。

太阳说，他应该到别的地方去找一个更强大的——那就是隐蔽和遮盖大地的

云。他自己，太阳，不能穿过云去照耀大地。于是老鼠到了云那里，对云说

他想向他的女儿求婚。但是云告诉他到别处去找，因为还有比云更强者——

那就是风。因为风一吹，云就散了。“那么，我就到他那里去，”老鼠说，

“你就留着你的女儿吧。”于是他到了风那里，对风说，云告诉他，凤才是

最强大的，因为风所到之处，摧毁一切。因此，他想要风的女儿。风回答说，

“你受骗了，你在这里找不到妻子，因为还有一个比我更强大的——他使我

发怒，然而稳稳当当地顶住我的强大力量。这个更强大者是一座高塔，它又

高又牢，我怎么也吹不倒他，晃不动他。”老鼠回答说：“那么，我对你的

女儿没有兴趣了。我必须要最高大者的女儿，所以我要去找塔。”于是他到

了塔那里，要娶塔的女儿。塔低头看看他，对他说：“你错了。叫你到这里

来的人是在捉弄你，因为你会发现有一个比我更强大的，对他我不能忍受。”

“那么，是谁呢？”老鼠问。

“那就是，”塔回答，“老鼠，她在我下面筑了个窝。多么坚硬的灰泥

她都能咬碎。她在我下面挖掘，把我咬穿。没有任何办法挡得住她。”

“什么？哈！哈！”老鼠说，“这真是奇怪的新闻！老鼠是我的亲戚。

我想往上高攀——末了，我还得回到我自己的同类中来。”“这就是你的命

运，”塔回答说，“回家去吧，要学会不要再轻看你的同类。老鼠先生，除

了一只小老鼠外，你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妻子了。

（吴冀风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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鼹鼠和兔子

弗洛里安①

一个月明的傍晚，几只兔子在草地上玩捉迷藏的游戏。兔子！你在想，

这事情办不到。尽管如此，这却是真实的。一片柳叶蒙在一只兔子的眼睛上，

仿佛一条绷带。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蒙着眼的那只兔子站在了中间，其他的

兔子围着他又蹦又跳，做着奇迹的表演。一会儿跑远，一会走近，揪揪他的

耳朵，拽拽他的尾巴。那只可怜的蒙着眼的兔子，突然转过身来，冒险地伸

出爪子；但是那群兔子很快逃走，不让他抓住，使他扑了个空。他费尽力气，

也是徒劳；他只好呆在那里，等待明天。一只愚蠢的鼹鼠，在地洞里听见了

打闹声，于是钻出洞来，参加了游戏。可她是个瞎子，你可以想象，她马上

就被抓住了。

“先生们”，一只兔子说，“把我们这位姐妹的眼睛蒙上，是不公正的；

我们必须放她走。她看不见，不能左右自己。”“请放心，”鼹鼠尖锐地回

答，“我是正当地被抓住的，蒙上吧。”“很好，亲爱的，就这样，不过我

想没有必要系紧结子。”“请原谅，先生，”鼹鼠生气地说，“把它系紧点

儿，我看得见呢，还不够紧，我还看得见。”

（吴冀风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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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和驹

弗洛里安

有一匹可敬的老马，他失去了老伴，身边只有一个惟一的儿子和他一起

生活。老马十分疼爱他，把他带到一片草地上去抚养，那里有流水，有花卉，

还有诱人的绿荫，总之，那里具有幸福生活所需的一切。

小马驹根本不把这种幸福的生活放在眼里，每天滥啃三叶草，在鲜花遍

地的原野上浪费时光，毫无目的地东奔西跑，没有必要地沐浴洗澡，没感到

疲劳就睡大觉。

这匹又懒又胖的小马驹对这样的生活逐渐厌烦了，对这片美丽的草地也

产主了反感。他找到父亲，对他说：“近来我的身体不舒服。这片草地不卫

生，伤害了我；这些三叶草没有香味；这里的水中带泥沙，我们在这里呼吸

的空气刺激我的肺；一句话，除非我们离开这儿，不然我就要死了。”“我

亲爱的儿子，既然这有关你的生命，”他的父亲答道，“我们马上就离开这

儿。”他们说了就做——父子俩立刻出发去寻找一个新的家。

马驹听说出去旅行，高兴得嘶叫起来，而老马却不这么快乐，安样地走

着，在前面领路。他让他的孩子爬上陡峭而荒芜的高山，那山上没有牧草，

就连可以充饥的东西也没有一点儿。

天快黑了，仍然没有牧草，父子便只好空着肚子躺下睡觉。第二天，他

们几乎饿得筋疲力尽了，吃到了一些长不高的灌木丛，心里十分满意。现在

小马驹不再奔跑了；又过了两天，他几乎迈了前腿就拖不动后腿了。

老马心想，现在给他的教训已经足够了，就把儿子领上了一条他不认识

的路，走到半夜，又把他带回到原来的草地。马驹一发现嫩草，就急忙地去

吃。“啊！多么绝妙的美味啊！多么好的绿草呀！”他喊起来，“哪儿来的

这么甜这么嫩的东西？父亲，我们不要再往前去找了；我们别回老家去了—

—让我们永远留在这个可爱的地方吧，我们就在这里安家吧，哪个地方能跟

这里相比呀！”

他这样说着，说着，天亮了。马驹认出了这个地方，原来这就是几天前

他离开的那片草地。他垂下了眼睛，非常羞愧。

老马温和地对他说：“我亲爱的孩子，要记住这句格言，享受太多，就

会厌恶快乐；如果要得到幸福，就必需适度节制。

（吴冀风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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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的天国

佛兰西斯·杰默

一家破旧的旅店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车辕之间套着一匹可怜的老马，

正在那里默默地梦想。已经快到深夜了，可是还在下着雨。这匹可怜的皮包

骨头的马，几乎快要死了，他在那里等待着；他低垂着脑袋，四条腿随时准

备跪下。

他站在那里的时候，心里梦想着自己还是小马驹的时代，第一次蹦跳的

那片草地和喂他奶吃的母亲。于是突然间，老马的脑袋垂到了肮脏的便道上。

因此，他来到了天国的门口。一个伟大的贤人在那里站着，等待圣彼得

来开门。“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贤人问老马，“你没有权利进天国。”马

回答说：“我的母亲是一匹可爱的母马。她死的时候，她老了，她的力气都

被吸血的人吸尽了。我来问上帝她是不是在天国里。”

这时天国的门敞开了，动物的天国就在他的面前。老马立即认出了自己

的母亲，母亲也认出了他，他们嘶叫着互相问好。他们一块儿走到天国的草

地上，老马很高兴地和那些受苦时期的轭下伙伴们重新见面，他们如今永远

幸福快乐了。他们都在这里——那些在城里的路上拉石头摔倒了的，那些被

沉重的负载压倒了的，那些蒙着眼在游乐场里连续拉十个小时旋转木马的，

还有那些参加斗牛的。如今他们的所有时间都用来在和平天国的宽广草原上

散步。

所有的动物都很快乐幸福。他们神秘而悠闲，甚至不服从那带着微笑观

看他们的上帝。猫用爪子推着线球玩耍；年幼动物的母亲的时间只是用来喂

养他们的小崽；鱼儿在水中游着，不必害怕渔夫；鸟儿在天空飞过，也不用

畏惧猎人；大家都是这样。

但是这个天国里却看不见一个人类。

（吴冀风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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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魔鬼怎样上了“反教皇岛”农夫的当

拉伯雷

小魔鬼来到岛上以后，便向农人走过来，问他在那里做什么。这个老好

人回答说他在地里种麦子，准备来年靠它生活。

“原来如此，”小魔鬼说道，“但是，你要知道，这田地不是你的，而

是我的，是属于我的。自从你们侮辱了教皇那一天那一刻起，所有这里的土

地就全部明令归属于我们了。不过，种麦子，我是不会干的，所以这块地，

我让你种下去，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咱们得平分收成。”

“好吧。”种田人回答说。小魔鬼说道：“我要求收成要分作两部分。